等宫啸的呼吸变得平缓,看起来是睡着了,她试探着叫了两声都没人答应,薛盈便放心地凑了过来。
灯还没熄,隔着帘子也能看到他眼底一片青色,想来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薛盈就这样看着他,心里慢慢充盈起了一种酸软饱胀的感觉。不知过了多久,她也终于感觉到了困意,闭上眼睛睡着了。
在一片温暖之中,薛盈做了一个梦,梦到春天里,宫啸带她去野外骑马。
他们同乘一骑,在平坦的草原上驰骋。草长得十分茂盛,几乎有一人高,他们骑着马也几乎淹没在其中,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鲜花。宫啸从身后拥着她,时不时地伸手摘下一朵野花,插在她的鬓边。
那种轻盈的快乐,似乎随时能带着他们飞上天空。
直到她醒过来,睁开眼睛,那种感觉依旧长久地滞留在身体里,没有散去。
大概是心里知道房间里有人,还不能让人看到,所以薛盈醒来得很早。外面的天光已经亮了,但是被雪映亮的。她掀开帘子去看滴漏,时间才刚刚过卯时。
也是这个动作,让她察觉到自己腰上横着一条有力的臂膀。
她重新躺回去,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被宫啸抱在了怀里。他还没有醒,那双眼睛闭上之后,坚毅的面容似乎都变得柔软了许多。
因为总是在野外奔忙,他的肤色被晒得很黑,脸上的那道疤也跟着被晒黑,跟周围的皮肤只有一点不太明显的色差。虽然乍一看还是能看出来是伤疤,却没有太大的违和感,更不影响他的颜值。
薛盈忍不住用手指去描摹伤疤。
刚开始还是隔着一段距离虚描,但也许是因为宫啸的鼻梁太高了,描着描着,手指就落到了伤疤上,怕惊醒了睡梦中的人,只敢轻轻移动。
但她忘了,动作太重可能会惊动对方,但如果动作太轻,其实也是很难忽略的。
那种感觉就好像有羽毛扫在皮肤上,麻麻痒痒,比疼痛更难以忍受。
所以她玩着玩着,猛然一抬眼,就对上了宫啸睁开的眼睛。
薛盈手指的动作一顿,有些心虚地想要缩回,却被宫啸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动了动眼珠,只能转移话题,“你醒了?”
“什么时候了?”宫啸的声音还带着一点鼻音,语调慵懒,是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时才会有的状态。
薛盈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刚过卯时。”
顿了顿,又小声解释,“别担心,还没到我平时起床的时候,不会有人过来的。”
宫啸“嗯”了一一声,才捏着她的手指问,“我醒之前,你在做什么?”
“我在看你脸上的疤。”薛盈说,“很帅。”
宫啸眉梢微微一动,虽然是第一次听到“帅”这个词被用在这里,但并不影响他领会她要表达的意思。他只是有些惊讶,他这个样子,她竟然是觉得好看的吗?
他还一直以为,薛盈只是因为知道他的职业,知道这道伤是怎么来的,所以不介意它的存在。
可是听她的语气,好像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他松开手,配合地闭上了眼睛,颊边的笑意若隐若现,“那你继续。”
薛盈就真的继续了。
手指轻轻地从伤疤上划过,引起一阵轻微的战栗。宫啸有一种很玄妙的感觉,他自己每天洗脸都要碰到伤口,但除了有点凹凸不平之外,感觉上跟周围的皮肤没有任何分别,不会因为是伤疤就变得更敏锐。
可是被薛盈的手指一触碰,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那道伤疤好像有了一种十分独特的感觉,一种轻微的、仿佛被蚂蚁啃啮一般的痛和痒混合在一起,在整个伤疤上迅速扩散,又钻进他的皮肤里,一路蔓延到心脏。
喉结滚了滚,他忍不住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下一秒,宫啸横在薛盈腰间的手臂猛地收紧。
就像那个迷离的夜晚一般,薛盈在用舌尖舔舐他脸上的伤疤。意识到这一点,宫啸浑身忍不住一个激灵。这不光是生理上的刺激,更是一种心理上的震撼。
他甚至觉得,薛盈是迷恋他的。
迷恋他脸上这道或许会保留一辈子,让这张脸变得没有那么完美的伤疤。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宫啸的四肢百骸里流淌着,让他几乎动弹不得,只能老老实实地躺在原地,任由对方轻薄。
他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并不是不得不接受他现在的样子,而是自愿的、主动的、甚至是欣悦的,接纳了现在这个宫啸,一个不那么完美,但却是完完整整的他。
而这一点,让宫啸从灵魂深处泛起一阵无法自控的狂喜。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人,那么刚刚好,与他完全契合。而他,似乎也刚好符合她的标准,就连缺陷,也是被她偏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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