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情况,对现在的他们而言是好事。
“榷场虽然办起来了,但其实能进场的只有那一批人。剩下的人不是不眼馋,只是没有这个机会。”薛盈说。比如原身的爹薛长靖,就一直在谋求这个入场的机会。相信跟他一样有眼光的人,应该不会少。“既然如此,为何不给他们创造这个机会?”
“你的意思是,在榷场之外,再设立一个交易点?”宫啸反应很快,“在云州?”
“是的。”薛盈点头,“现在能进榷场的,几乎都是京城来的大商人。这条线已经被他们垄断,肯定不会放其他人进来。可大梁那么大,远不止一个京城,外面的市场才是最大的。比如南方那些大商人,想必都想分一杯羹。榷场他们虽然进不去,但到云州来是没有问题的。”
云州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就坐落在云岭山脉之下,所以由此往北,天气越来越冷,气候和地理环境都十分恶劣。而往南,翻过云岭山脉,便是广袤的盆地和平原,沃野千里,气候宜人。
其实北方的气候,也是阻碍商队前来交易的一个大问题。但把交易的地点放在云州,就要好多了。
薛盈自从知道折州军还有许多灰色收入之后,就已经在考虑这事了。他们拿到东西容易,变现却难。因为草原人没什么钱,很多交易都是以物易物,换来换去都是物资,除了自己能用的,剩下的都只能堆在库里,等能出手的时机。
与其等待,不如自己制造时机。
把云州变成一个南北货物、草原特产的集散地,折州军那点交易隐藏在其中,就毫不起眼了。
而这是一个正大光明插手云州事务,将云州也纳入势力范围的机会。
这能为国库再次赚取巨大的财富,要得到支持也不难。
这是对公的好处。
于私,要打通折州和云州之间的商道,肯定要先修路。薛盈是再也不想体验蹦蹦马车了,哪怕晕车的症状已经好了不少,但还是会晕的,能有更好的条件为什么不要?
而且一旦真的做成这件事,身为云州的地头蛇,自然能在其中占据先机和有利的地位,趁机发展壮大。
最后,这必然要求她经常来往于云州和折州之间,也就经常可以跟宫啸见面,不用一分开就是半年,更不用宫啸冒着大雪赶路过来看她。——虽然她很感动,但这样确实太辛苦,还危险。
两人说到兴头处,薛盈还翻出了纸笔,当场就拟定了一个简略的方案。
至于更具体的内容,要等宫啸拿回折州去跟其他人讨论了。
这么一耽误,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宫啸将方案写完,一抬头就见在一边磨墨的薛盈不自觉地打了个呵欠,脸上满是困倦,想来她应该是很不习惯熬到这个时候的。他放下笔,伸手摸了一下薛盈的脸颊,“困了?先去睡吧,这些事一时忙不完的。”
“嗯。”薛盈半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慢吞吞地转身下了暖炕,要往房间里走时,浆糊一般的脑子突然清醒了过来。她揉了揉脸,终于想起来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那你怎么办?”
“我也睡。”宫啸说,“在这里将就一下便是。”
“不行!”薛盈更清醒了,“回头小春她们来叫我起床,看到你睡在这里,非要吓坏了不可。”
也不知道宫啸怎么想的,昨晚来的时候根本没走正门,是翻墙进来的。薛盈已经把人放进来了,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下头的人解释,就只能先把人藏起来。
她不由分说地道,“你到里面去睡。”
这句话一出口,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回忆起了分别之前的那个晚上。
薛盈还好,当时她喝醉了,又是半梦半醒之间,所有的感觉都不那么清晰,好像隔了一层纱似的朦胧。但是宫啸一想到自己当时的失态,就有种无地自容之感。
“这……”他艰难地开口,“这不合适。”
虽然之前才刚刚拒绝了薛盈含糊的邀请,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柳下惠,再有下一次,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把持得住。
薛盈干咳了一声,找补道,“谁说让你睡床了?里面还有一张软榻。”
宫啸松了一口气,吹干纸上的墨字,将之收进随身的囊袋之中,便跟着薛盈进了屋。
不过到了这里,薛盈一看那张图软榻,就觉得是自己想当然了。这个榻跟一个单人沙发差不多大小,她自己平时靠躺在里面刚好合适,就觉得将就睡一晚没问题,但宫啸高大的身躯往榻前一站,就把它衬成了一张尺寸不大的椅子,也就能勉强坐下,躺着是不可能的。
“要不然你睡床吧。”她只好改口道,“我睡软榻。”
宫啸自然不会赞成。没有他这个客人反而把主人挤去睡软榻的道理,那个榻确实不大,就算是薛盈睡上去,翻身也难,睡着肯定不舒服。
倒是她的床比预想的更大一些,占去了半个房间,有廊有梯,隔着重重帘幕也能看出来面积不小。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两人都躺到了床上。
没有人再提合不合适的话。
不过还是克制着,距离很远地分开躺下。薛盈目测了一下,觉得中间再躺两个人都是足够的。
她忍不住有些好笑,故意问宫啸,“我是洪水猛兽吗?你怎么离我这么远?我看,你再退一下,就该滚下床了。”
贴着床边睡的宫啸只能往前挪了一点。
虽然他事后再三地了解,确定第一次的时候那种表现是很正常的,但还是难免心有余悸。
于是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今天薛盈没有喝醉,她什么都知道,所以自己绝对不能再在她面前出丑,否则可能她就要考虑一下这门亲事是否真的合适了。
未婚夫脸上有疤,她还可以不在意,毕竟关了灯又看不到。若是那方面有问题,必然会被嫌弃。
虽然脑子里的想法十分活跃,但宫啸昼夜不停地赶路过来,其实已经疲倦到了极致,又跟薛盈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还费劲脑筋地做了方案,这时候早就已经到了极限,现在虽然没有完全放松,却还是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反倒是这段时间每天都睡到自然醒的薛盈,这会儿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