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被掀起,真实面目暴露在阳光之下,韩常却早已不管不顾了。发红的双眼,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恨,瞪视着面前的年轻女修。
“是你!”他嘶声道,“一定是你!”
纪瑶莫名其妙,“我没见过你,这位韩长老。你认错人了吧。”
“韩某过目不忘。”韩常的双目几乎滴血,“虽然你相貌变了,声音变了,但我认得你的背影!我一定见过你!那天晚上,止水潭外,是不是你!”
纪瑶的脸色也微微变了。
“你说什么呢。”她紧握着奔灵剑,“你脑子还好么?我看你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姐,你怎么还跟他说话呢!”
纪凌几步冲上台阶,把纪瑶护在身后,“一看就是个疯子,脑子坏了吧。”
韩常脸上的肌肉极细微地抽搐了几下,指着纪瑶,还要再说话,山道高处已经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你是见过她。”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陆焕从山道高处拾级而下。
“你确实过目不忘,也确实见过她。在小崇山秘境之中,大泽湖畔,纪瑶冲击金丹境之时,你奉命执剑而来,意欲将她当场斩杀。目的么,只因你的少主人也在附近,即将强行突破,不愿有旁人与他争抢秘境内的天地灵气。”
周围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嘈杂议论之声。
“岂有此理。”
“秘境中的灵气何其浓郁,居然还有人为了抢夺灵气而杀人。”
“奉命?不知他奉的是何人的命?”
韩常的表情细微地抽搐了几下,“在大泽湖畔时,那女修距离遥远,韩某并未看清她的形貌!再说了,当时有明霄君护着,韩某并未出手。明霄君又何必小题大做!”
众多仙门弟子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韩常虽然否认在秘境中见过纪瑶,但秘境中曾经奉命杀人这件事,算是亲口承认,事实确凿了。
陆焕微微一哂,“事情可以做,却不能说,说了就是小题大做。不知这是哪家的道理?可是不系舟的少主人教你的?也罢,你不愿意说,我替你说。”
‘不系舟’三个字传入在场众人耳中,顿时仿佛热水入了油锅,嗡嗡议论之声更大了。
几句话的功夫,萧旷也大步走过来了。
“这不是韩长老嘛?”萧旷站在高处台阶,抱胸打量了几眼,”韩长老早已改投别派,今日不请自来,所为何事啊。”
韩常摇摇晃晃,勉强站起身,怒道:”我不过要进山祭拜尉迟宗主,萧旷小儿,何必咄咄逼人!”
萧旷摇了摇头,懒得与他说话,往后看了一眼,“啊,正好大小姐来了。你与韩长老是故交,你们说几句罢。”
尉迟婷送了五千斤鱼,刚回前山就得了消息,匆匆赶过来山门处,脸上因为激动愤怒泛起了一片绯红之色。
“什么东西,也配来祭拜我爹!“
尉迟婷站在高处,指着台阶下的韩常破口大骂,”护宗四大长老之中,我爹最为信任你。三年前,他因宗门要事下山,只带了你一个,吩咐你随身护法,你是如何回报他的!你来祭拜我爹?你以为我爹在天之灵想看见你?”
尉迟婷的叱责声传入耳中,韩常心神大乱,脸上露出恍惚之色,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带着血腥气的初秋之夜。
“大小姐,宗主遇刺,并无征兆,并非我所愿,我、我尽力了……”
“我呸!“尉迟婷不屑一顾,”你奉命护法左右,我爹身陨,你却好端端活到现在,你尽力个屁!”
旁观之人恍然低声议论,“原来是因为这个被赶出宗门的。”
“听说至今连刺客的形貌都不知道,只说是个筑基期的女修……”
“筑基期的女修?刺杀了元婴期修为的仙门宗主?真是匪夷所思。”
“护法不力,赶出宗门,不冤枉了。”
韩常的脸色浮现出痛苦之色,“大小姐,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以性命弥补过失——”
尉迟婷打断他的话,大喝道,“我这辈子不想再见你!给我滚出华阳宗,现在就滚!”
韩常心神大乱,又吐出一口血来,踉踉跄跄地去远了。
纪瑶握住隐隐作痛的手腕,一动不动地站在山门下。
纪凌担心地走过来,“姐?你还好吗?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被吓到了?”
纪瑶回过神来,摇摇头,“还好。”
陆焕几步下了台阶,过来纪瑶面前,掀开她的衣袖看了看。
纤细雪白的手腕上,显出一截青紫色的抓痕,触目惊心。
陆焕的眉宇间闪过怒意,“该死。”
“没事没事。”纪瑶赶紧反手拉住他的衣袖,轻轻扯了扯,“那个韩什么的,大概是认错人了。他脑子或许不太正常,算了吧。”
陆焕抿唇,“下次再见面,定不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