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瑶怔了怔,猛然醒悟,从脖子上摘下玉花生坠子,掏了半天,掏出那张压得整整齐齐的庚帖,沮丧地递到对方面前。从陆焕的视角望过去,只能看到一个乌发浓密的低垂脑袋。
陆焕忍耐地看了眼蔫头耷脑、低头不吭声的纪瑶,接过玉坠子,把烫金大红庚帖又塞了回去,从坠子里掏出了几块杜康鱼干,丢下船尾。
云舟底部闪电般伸出一只红色长喙,循着香味叼住了鱼干,嚼吧嚼吧吃了。
纪瑶:“……乌辛,你醒了啊。”
乌辛习惯性的又嚼了几下,猛然醒悟到自己的处境:
“嘎——啊啊啊!”
“无论你听到多少,今晚的一切,莫对外泄露半个字。否则,”云舟之上的陆焕冷冷道,“莫怪我动用搜魂手段。”
乌辛大声申诉,“不是故意偷听,真的是饿醒的。纪丫头,再扔一块肉,老子撑不住辽——”
纪瑶抹了把眼角的泪花,捡了块最大的鱼干扔下去。
乌辛张口叼住,恶狠狠吞进了嗓子眼,大翅膀左右展开,在渔网里猛地扑扇了几下,迅速向上飞起,对准船底的横木,脑袋往上狠狠一磕,船底发出一声巨响,又晕了。
纪瑶:“……”
陆焕这才回过身来,拧眉对纪瑶道,“你方才跑什么。说不下去了就落荒而逃,你们长春宗就是这样教弟子的?”
纪瑶:“……不,我没跑。我正常走路来着。”
陆焕:“哭什么。我又没骂你。”
纪瑶:“我没哭。”
陆焕伸出手指,勾着纪瑶的下巴直接抬起来,低头看了几眼,“还说没哭,那你脸上这横一道纵一道的是什么?”
说罢指腹蹭了蹭湿漉漉的脸颊,嫌弃道,“鼻涕都哭出来了。”
纪瑶的脸面已经丢完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带着哭腔大喊:
“都说看破不说破,有你这样不给面子的吗?我没带帕子!”
“……”陆焕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干净帕子,递给她把脸擦净了。
“你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你什么都知道了,还理我干嘛?我哭成这个鬼样子,你跟我站在一起,丢不丢人哪。你身边实在没人陪了,随便去宗门弟子里挑几个,个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以陪你喝茶吹笛子,说不定还会插花呢……”纪瑶用帕子捂着脸,抽抽噎噎说着,说的话颠三倒四,她自己也听不出来。
“你方才有句话说的不对。”陆焕开口道。
纪瑶果然停下了抽噎,从帕子里露出一双发红的兔子眼。
“方才你说,你没有选择,无可奈何。这句话错了。”陆焕把帕子从纪瑶的手里抽走,四处去擦她那张哭得惨不忍睹的花脸,声音却带着极罕见的温柔意味。
“人只要活着,总是有选择。今日的种种境遇,便是脱胎于昨日的种种选择。我不知你过去那么多年,一步步地走到今日,每一次都是如何选择的。“
“我只看到,纪凌被你从小带大,你教得他很好。“
“乌辛一只野性难驯的大妖,至今不舍得离开你,一直跟你跟到了云舟上。“
“九重紫云雷劫之下,我原本必死,如今却好好地站在这里。”
陆焕费了三张帕子,终于把哭个不停的花脸擦干净了,他欣慰地摸了摸柔软洁净有弹性的脸颊,说道,
“你很好。比你自己以为的要好得多。”
纪瑶好不容易干涸的泪腺再次决堤。
“哇——”她大哭着扑进了陆焕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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