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裙女人穿着一双木底拖鞋,踩在羽田机场国际航班到达厅的地面上,厚木鞋底行走间撞击在光滑的地砖上,发出了安魂铃一般的哒哒声。
在航班降落十分钟内就能通过海关的人都是头等舱乘客,即使经过十几小时越洋航班的折磨,落地机场后依然能妆容精致、衣冠得体。
黑裙女人虽然有着模特般曼妙的身姿,但过于朴素的装扮和甩在肩上的民族风行李袋与她秀美的容颜并不相称,甚至让她与周围环境都格格不入。
一路上都有人对她肆意飞舞的金发窃窃私语,她却根本不在乎这些小儿科的评头论足,迈着大步伐从所有人身边经过。
女人风风火火离开海关,在看见出口外站着的银发男人时,脚步难得停顿了一下——这个动作在她三十余年人生中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竟然为是否要摘下墨镜而犹豫了。
她不想和那个满脸幼稚笑容、手里还举着迎接横幅的男人使用同样的时尚单品。
但如果摘下的话——「认识五条悟」这件事就足够丢人了,她不想让自己的脸毫无遮拦地出现在路人面前。
视线从「恭迎安娜女士回国」的横幅下移,果不其然看见了自己盘腿坐在地上的儿子,和她丈夫留下来的二手货持有灵。
无视了兴奋地朝她挥手的五条悟,安娜径直走到儿子身边,弯腰拧住了他的耳垂。
“啊啊啊疼疼疼疼!”麻仓花早就做好了母亲不会对自己笑脸相迎的准备,但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在母亲手下却丝毫不敢动弹。
——谁敢啊!她从通灵王那里抢来的两个式神正明晃晃地跟在后面呢!
“你这个蠢货。”
安娜平常就冷若冰霜的语气此时让麻仓花感觉如坠冰窟。明明安娜看上去就像麻仓花的姐姐一般,但此时年轻的一级咒术师,通灵世家的少家主却一动都不敢动。
五条悟悻悻把接人横幅对折再对折后收进了口袋里,为了防止学生的耳朵被拽掉而试着安抚起了学生家长:“嘛……安娜小姐也不要责怪阿花了,这次的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
“你也给我闭嘴,五条家的轻浮男。”
难得想替学生找台阶下的五条悟也吃了安娜的冷脸,她回头怒喝他时,金眸像美洲雨林中某些潜伏树冠、伺机而动的冷血动物。
“觉在哪里?”
五条悟摸摸鼻子,任性如他也不敢去触母狮的霉头。
“爱丽丝控制不了灵视,人多的地方会吓到她,所以安排在附近无人的别墅区了——当然有派值得信赖的人陪着她。”
安娜沉吟数秒,脸上表情变换了几次,定格在不解和惊讶中间。
麻仓花把她叫回国的信息语焉不详,只说了什么‘变成了小孩的样子’之类的话,她没想到的是灵视能力也随着身体的变小而死灰复燃。
“……这下难办了啊。”
会读心的小孩心思比所有人都要敏感,在等待安娜回国的这段时间中,她就像认准了一棵桉树的树袋熊一样,不管五条悟走到哪里都要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