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个叙旧的好时机,夏油杰没有和五条悟深聊下去就主动挂断了电话——如果他所预想的场面没有错的话,深藏东京咒高地底的薨星宫大概已经在势不可挡的无下限术式面前被踏平成了废墟。
他把手机交还给禅院真希时,颇有长辈风范地拍了拍真希的手背以示鼓励,之后就笼着袖子盘腿坐在榻榻米上不再说话,沉入了十多年前的回忆中。
只留下真希一个人顶着恐山觉充满求知欲的目光,抓耳挠腮地思索该如何向同窗解释「星浆体」和「天元大人」的情况。
“虽然不是故意,但我刚刚听到了一点很让人在意的话。”
磁性而有威严的嗓音突然在门外响起,犹如天籁般把禅院真希从不知如何开口的窘境中解放了出来。
身着浴衣的阎罗王辅佐官靠在门边,正擦着挂满水珠的黑发,看样子是刚去享受了一次后山的温泉。
阎魔爱倏地一下从恐山觉怀里跳出来,正襟危坐地行了个礼:“鬼灯大人。”
“爱小姐。”
冷面鬼神与同僚客套了两句,在头发不再滴水后把浴巾甩在了肩膀上,如果不看那张面瘫俊脸的话,整个人活像从公共浴场享受完温水浴的退休大爷。
“你们刚刚有提到「天元大人」,是吗?”
在得到咒术师们的肯定回应后,鬼灯的蚕眉紧皱了起来,沉声向众人解释来龙去脉:“咒术师「天元」是泰山王阁下从平安时代起就指定通缉的逃犯。”
“逃犯?”真希的表情非常意外,“天元大人是现代咒术师能够进行祓除活动的根基,整个日本岛的咒力结界、包括高专储存危险咒物的忌库都是靠其输出的咒力维持着的……”
夏油杰听见「天元」被眼前的男人称呼为逃犯,虽然有些惊讶,但却隐隐觉得好像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这位是?”
鬼灯向夏油杰看去:“咒术师?是觉小姐的客人吗……说起来,你也有些眼熟啊。”
“鬼灯大人是地狱阎罗王的辅佐官。”恐山觉自告奋勇成为中间人为男人们互相介绍,“这位是夏油杰先生。”
“幸会。”
鬼灯盯着夏油杰伸出的手看了一会,看在恐山觉的面子上和诅咒师行了一个握手礼,但手掌相触不过两秒的时间他就像触电一样收回了手。
“我想起来了,夏油杰。”鬼灯摊平手掌做了个一锤定音的手势,面色不改地宣告着对方的死刑,“你死后是要在好几个地狱来回轮转的,毕竟像你这样的极恶之人在现世已经不太常见了,狱卒们都很期待你过世。”
“我从双手沾染双亲鲜血的那刻起就做好觉悟了,还要拜托鬼灯大人在彼岸多照顾一下我这个恶人。”
菜菜子和美美子瞬间面如死灰,但夏油杰不愧是敢于与整个咒术世界作对的成年人,提前得知自己死后世界的境遇也只不过是表情僵硬了一瞬。
因为他这坦荡的态度,鬼灯高看了他一眼,继续了刚才的话题:“咒术师「天元」的寿命在嵯峨天皇即位时就已耗尽,但我们的死神没能在现世找到他的灵魂。”
“禁忌的术式「不死」……能够让「天元」的灵魂与意识迁移到特定体质的人身上,从而实现意识上的永生不死。但不死并不是不会衰老,因此每次发动术式时最久只能持续五百年。”
鬼灯说完这句话,目光聚焦在了恐山觉身上。
她是个聪明的孩子,想必从他这三言两语中应该能推测出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而选定的下一任躯体就是所谓的「星浆体」对吗?”恐山觉了然地接着说,诡异停顿了几秒后,她抬手按住自己胸口冷不丁笑了一声。
因为要完全承载另一个人的灵魂与能力,「星浆体」必须是具有咒力却不具备术式的人,而她这具能自由转换力量的躯体想必更是让人垂涎许久了吧。
“我还在高专念书的时候……”夏油杰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注意到了禅院真希的目光,不由得苦笑了两声,“真希小姐这是什么表情,怎么说我当年也是个天才男子高中生啊。”
……她果然不该对能和五条悟成为挚友的人抱有太大的期望。
真希推推眼镜,双手抱胸呈现出防卫的姿态:“没事,请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