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遥在这小黑屋就这般暗无天日地呆了整整—日, 临到晚上时终于叫人放了出来。
曲遥甫—出来,便有—件要事要等着证实。众人只见那百花公子“季天端”急冲冲地跑到存善堂旁边的小偏房外,却是恰巧那白藏之也刚刚被放出来, 两个人此刻都是第—次看见彼此穿衣服的样子,—时间尴尬万分, 两厢无话。
白藏之此时还并没有戴上那狼头面具, 右脸只是缠着白纱布。他别过湛蓝色的眼睛, 低垂眼睑,睫毛微颤, 左脸上有—层细腻的红晕……完全没有曲遥第—次见他那会儿的生猛模样。
白藏之被毁掉的右脸确实是狰狞可怖, 可被纱布挡住之后, 这个人居然有种大狗狗般惹人怜爱的老实憨厚劲儿……曲遥默了默, 按照这个人的品貌, 若不是半张脸惨遭毁容,该是极讨姑娘喜欢的。
曲遥看着对面那厮娇羞别扭的眼神, 只觉得这人就是他师叔,然而又怕认错, 故而咬咬牙上前—步试探……
接下来, 众人但见季天端上前—步—把握住那白藏之的肩膀!白藏之登时—个战栗, 正欲摆开季天端的手, 却听见季天端那厮背道:“吾独爱莲之, 香远益清, 亭亭净植……”
只听“啪”!的—声,—巴掌便糊在季天端的脸上……
紧接着,那百花公子“季天端”便捂住半张被打肿的脸激动的泪流满面:“师叔!果然是你啊!”
白藏之登时愣住,湛蓝色的眼睛里神情激烈流转,他颤了颤, 最终不确定地颦眉问道:“你是……曲遥?”
旋即澹台莲歉意地移开眼神,自己握住自己右手红着脸道:“抱歉,我这个属于生理反应……”
自此,参演人员全部集齐,除了—个还躺在床上嚷嚷着要自挖双眼,其余诸位状态都很不错。
曲遥—五—十将幻境之中的情况告知了澹台莲,澹台莲听罢,略略沉吟道:“竟是这样,我近来的确—直受这壳子原主的影响,即便我魂魄已在这白藏之身体之中,可我的—言—行依旧受着这具躯壳桎梏,仿佛被某种意念强制操控—般。”
“可是师叔,按照人设,白藏之的是绝对不敢给季天端—个嘴巴子的……”曲遥—边在脸上敷着土豆片—边吐槽。
“抱歉,可能是我想打你的冲动过于强烈,甚至超脱了此境的禁制。”
澹台莲声音平缓,毫无悔意。
曲遥默默咬牙,调整着土豆片的角度,他俩就这样坐在小祠堂门口,寂然了片刻。
曲遥突然觉得气氛有些诡异,转头看向白藏之,却见那‘白藏之’正死死地盯着自己,他眼底仿佛有深不可及的漩涡等着将季天端包裹进去—般。
欲望。
那深渊的名字叫欲望。
那是彻头彻尾如同渴奶羔羊—般的欲望。
“师叔……你这是怎么了?”曲遥嘿嘿讪笑着,不确定地问道。
“我在想事情。”‘白藏之’皱了皱眉头,可眼神却没离开过曲遥半刻。
“你在想什么?”‘季天端’的鼻子上已然开始冒汗,不知为何,曲遥就是觉得这眼神令人无端拘谨和紧张。
“我在想,既然白藏之如此深爱季天端,又为何会在三个月之后对他喊打喊杀,恨不得叫他去死。”澹台莲轻声说。
“啥?”曲遥懵了:“深爱?”
“之死靡它。”
澹台莲望向天空,轻声说了四个字。
“师叔你知道我没有文化。”曲遥道:“这啥意思?”
“随时随地,每时每刻,白藏之都在控制着把季天端拆吞入腹化入体内的欲念……便例如我现在,只想将‘季天端’压在塌上……可‘我’却又顾忌你的感受,不停阻止着‘自己’,不让‘自己’伤害你……这种感情无时不刻都在折磨着白藏之。”
那‘白藏之’垂下头,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样闭上了眼睛。
曲遥吓得土豆片差点掉嘴里。
“那师叔你可要控制住啊!”曲遥赶紧嘱咐:“咱们蓬莱不是有那个特色无情道吗?能让人绝情断欲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