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病了

被子被拖在地上, 借着屋内的光看上去,其实还是很干净,但他原本的五分洁癖, 因为报复性提到了十分。

还没判下来,他耳边便传来一声低沉的闷哼, 寂君的头发微微在他脖颈无意识一蹭, 酥痒感泛起, 像是真的难受般。

林霄竹心有些烦,但还是稍微收口了些。

他不想落面子, 还是找了个罚:“今晚没被子盖。”

半拖着寂君走到沙发把他甩下, 林霄竹仅剩不多的耐心消磨的差不多了。

身前还耷拉着只手, 他还没扯开, 寂君狭长的凤眼又睁开, 低眉看着他欲动的手,轻轻靠上了沙发,是一副放松的姿态。

才慢慢挑刺似的,平波直叙,“你又忘了。”

林霄竹探知了底线, 更毫不留情,把手拨开, 才有些不耐烦地问, “要离你多近。”

“刚刚离的一点都不远。”

以至于他讲电话都没用重调。

寂君上挑眼看他,哑黑的眸色,显得思考很真诚, 然后他维持着面无表情,低声说了个数,“三寸。”

一分米的距离, 做梦吧。

“你需多抱本尊。”寂君补充道,“治疼。”

还变本加厉了,林霄竹扯落那只手,才不冷不热地推开两步,轻笑了下,“疼死你。”

不仅如此,林霄竹还带着点残忍意味,又多退了几步,才重新坐在了沙发上。

他垂眸盯着书,刚刚超越了距离那么久,也没见寂君怎样,可见这病症预估没有几分真实性。

他不相信。

魔又不是全然没有私欲的圣子,水下的玩弄可见寂君并不是单纯的性子,只能说寂君现在的容忍性稍微高了些,但并不是处事没有目的。

身边的魔似乎是睡着了,林霄竹也不看他,过了一会儿,身边的魔又挨了过来,寂君单手压在眼上,宽大的袍子掩住半张脸。

林霄竹觉得他沉,伸手冷冷地推了他一把,就听见寂君被袖子掩下半边的声音,有些发闷,“本尊回不去了。”

寂君有意控制了语调,这次是真的有几分可怜的模样,他拿不准林霄竹哪样宽容度高些,只能屈尊演地更可怜些。

总之林霄竹素来是吃软不吃硬的,对任何人,但并非任何事。

寂君手压着眼压的更深些,他不想回到孤身一人遍寻天下不得的可怜样,何况那世已曜日无光八表同昏,烂的不成模样。

哪怕林霄竹忘了也总归会想起来,但能贪图几分残存的温柔,自顾自念地适可而止,也算刚好。

也或者更进一步,让他忘得彻底,生生世世都想不起来,长袍下他眼尾上挑,平波止静眼里罕见含了点锋芒。

然后被掩地彻彻底底,落地上的被子被从沙发另一侧扯回来,从上头铺天一盖,寂君戏到深处,假意脆弱,无处躲避,只能受着。

林霄竹的声音显得有些远,还带着几分懒意,“那不行。”

被子把寂君整个包起来,林霄竹稍微觉得顺眼了几分,才抓了抓头发,清冷的调子重复了遍,“你得回去。”

林霄竹半点不留情:“最好是现在。”

寂君没推被子。

只想到当年凡间烈火连天,他执剑连弑十二城,最后停在魔界交界处,夹杂着飞灰的风刮过枯草,城门前枯瘦的人如草芥堆了乌压压一片。

风裹着火噼里啪啦作响,那种细微的声响夹在风里,穿过灰黄的城门,共鸣成一种奇特的论调,似是悲鸣又带着几分戏曲里恹恹作戏的假意,呜呜连成一片。

倒真有几分可怜相,但他还是剑锋一转,直批门前,山崖作响,呜呜声被碎石乱滚地崩的声响掩住,血顺着石缝里漫出来,风低声呜。

只叫他心烦。

他面上端是如玉的君子做派,掩在被中,想着加深几分可怜相,于是面无表情学舌模仿,“呜呜呜。”

平调不带起伏,沉下来透过被子传出来,让林霄竹觉得这魔怕不是真的脑子有病。

这声音闹着烦了,林霄竹忍无可忍掀开被子,透着被子,捏着寂君下巴一提,然后捂住寂君的唇,“安静。”

寂君的发在被里早就散开,棱角锋利下颌被掩住,只剩下半截鼻子和一双凤眼上挑,含着淡如白水的眼神,清清冷冷地看着他,像个带病的冰美人。

声音安静下来,林霄竹放下手:“你怎么就回不去了。”

寂君别过脸,“本尊病了。”

没了被子,表情难以遮掩,寂君索性就垂下眼,脑海里搜索一番,心里一横,又顺着阴府里魅魔的矫情话学起来,

“你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本尊,本尊说的话你根本就听不进去。”

“真是讨厌死了。”他面无表情,声音也是干扁,“本尊都说了离开你本尊会死。你偏不听。离本尊那么远。”

“本尊现在病了,手无缚鸡之力,更别提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