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
意识彻底的清醒,林霄竹从床边小幅度滚到了地毯上,蒙着毯子,弯着腰走了出去。
他随便套上了一件新外套,就准备悄悄出门,出门前才发现,剩下的食物一动没动。
他冷哼一声,浪费食物罪,应该驱逐出本房间。
路边灯已经亮起来,稍冷的天气夜晚也来得早些,很重的雾气下沉,他把手机摁开,发现日期不变,还是去学校的那天。
七点整。
离公寓最近的卖花的地方,是一家书店,一推门风铃叮叮当当发出声音,里边是木质的墙面做的隔断,走进去空间很大,深绿色书架边摆着花,一栏一栏书架旁摆了不同的花,插在不同颜色的花瓶里,有一些就顺着书架攀绕上旋。
暖光的灯从上边笼罩下来,很有氛围,靠外层就是独立的小桌子,方便阅读,书店里还卖一些饮品和小吃。
林霄竹越过一排又一排书架,视线落下,停了下来,走进这一排。
这一排的书架不高,银漆打底装点着黑金颜色的花纹,书都做了捆绑的设计,一笼一笼金丝雀般的银色囚笼,将书扣在里边。
玫瑰一丛丛开在淡黑的透明缸里,插得很稀疏,间隔很开,外边两缸是枯萎的玫瑰,从上边清晰地看得见缸里泡着玫瑰的液体,是一种流动的猩红的液体,像是血迹。
是店家特地做出来的效果,柜子里最中间展开了一本书,约莫是关于玫瑰的句子。
他随手一翻停留在某一页,书的左面写着——
有时候爱上一个人,最糟糕的处境是,我没有爱上你尽力呈现的美好面貌,而是爱上了你浑浊不堪的内心。
右边很简单两行字,上边一行——真正的爱从不是自我体,是两个人的联系。
下边则是——玫瑰凋谢了,但硬刺犹在。
他觉得有意思,从笼子里取了本书,书封上的书名写着三个字——无名氏。
然后,他从缸里夹了一只玫瑰,从旁边抽了个纸袋子放了进去,然后拎到了一旁的圆台边。
前台是个笑容甜美的学生,元气满满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带着手套把花放在工作台上摆弄,“先生,要不要多拿几朵呢,这样包装不好看的哦。”
林霄竹淡淡回答:“不用。”
她单只左右摆弄,不知道怎样包装好,然后才礼貌提议,“先生,需不需要为您换一朵更新鲜的呢?”
花边蜷缩,花边带着微黑,也许是被修整好几次过,外边的保护瓣和内芯都少了几层,看起来像是秃头的花朵。
他费尽心思,精心挑选的丑花,当然不能被换好看,他礼貌拒绝,“谢谢,不用。”
店员显然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顾客想法最重要,她只希望从包装上能尽量让这朵花变得好看些。
从一堆各种颜色的包装纸中挑拣半天,也没选择合适的。
就见小哥哥冷白好看的指尖,落在带着闪片的亮粉色的包装纸,又点了个亮黄色的蝴蝶结,“就这样吧。”
他下巴轻点,觉得让她受到这种配色的冲击还是很不好的,于是,礼貌的补了句,“谢谢”
亮粉亮黄配着秃头的玫瑰,丑到不行,现在的帅哥都是这种审美吗?这样送给爱人真的合适吗?
店员本着服务态度微笑应好,但还是有些八卦友好地询-->>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问了句,“是送给爱人吗?”
林霄竹摇了摇头,想了下,把送改掉,“还陌生人。”
多一层包装只是为了不刺手,最丑的包装就好了,多了就是亏。
他找了个空单人卡座,点了杯茶和吃的,亮粉亮黄的包着的玫瑰就放在桌上,要了几张纸就开始涂画。
世祸里他一开始思绪就跑错了方向,他只信眼前,只信出现的影响,所以认为世界里的核心就只有陈宝一个人,但其实换了个思路一切就想的通了。
世祸的陈宝一定不是陈宝,但又绝不是人格分裂,那就只能是别人。
而且那个人曾经是陈宝密不可分的存在,彼此依赖不能分开的那种,还是同性别,陈宝将自己活成了她,才能撑起真实的架构。
这才是真实的爱基本联系——
“以你爱我为前提。”
“而我也爱你。”
陈宝在她世祸的记忆里是个隐形人,活在她想成为的那个人的对面,与她隔空相望,彼此对话。
他们踏上火车的那颗,全部的黑影转过身来,他以为那是他们惊动了他们。其实不是,他们是不相干的两个世界的人。
那节记忆模糊的车厢,是陈宝久远的记忆,追溯过
去太难,所以记忆涂抹上清晰,剩下的都是模糊。
那个场景的开始,就是一切的开始。
林霄竹把元素细节一一列出来,构想的故事形成逻辑的联系,自由填补,一一倒放就像是在看一场无声的电影。
十五岁的陈宝抱着磨损严重的包,坐在靠墙那边的座位,昏黄的灯光照下来,火车窗外是昏暗没有光的漆黑。
她努力缩紧自己,贴上墙面,身边的胖大叔依然在挤她,占据了座椅的大部分位置。
隔着薄薄的袄子,胖大叔的手像是无意识的挨上她的肩,她的躯体,她只能努力再努力地贴近墙面,把自己团起来。
陈宝从来没有坐过火车,陌生和恐惧压着她,她盯着窗外试图找到一颗星星,火车外忽然传来吵闹,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跑了进来。
精致的黑色裙子外边罩着一身棉衫,轻轻跑过他们的时候,大叔手伸出来试图摸一下,被那女孩劲直拍开,女孩明明在跑,半回头的笑显得张扬又傲然。
女孩跑到了车尾,从她努力仰头看见的视野消失了。
同一桌的人,开始用陈宝听不懂的方言笑闹着,推挤下,她整个人几乎找不到借力点,脚落在墙面上,手指紧张地扣着书包。
劣质的烟,燃出呛人的烟雾,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里边。
她身体不算得上太好,整个人呛了起来,烟雾之中几乎要紧贴在墙边,几乎像一张咳废的纸。
整个人贴在墙上,小脸呛得通红,胸膛剧烈的起伏起来。
隔壁的几个男人看着她猥琐地笑了起来,陈宝努力给自己打气,可是还是不知道怎么办,凶他们会不会被赶下火车呢。
如果没有这趟火车,她该怎样才能去到别的地方,她没有第二张票去见妈妈,她只是个很渺小很不重要的人。
她没有资格跟别人抗争,因为没有人会护着她了,连妈妈也是,这就是她的生命意义,很短暂也很普通。
火车外的喧闹渐渐远去,耳边的笑闹变本加厉,她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从坐着变成站起来,被大叔的腿拦在,卡在桌子,后背几乎要黏在墙上边,变成了罚站的姿势。
周边的人偶尔看过来,都是冷漠的眼神,看过来如看热闹一般,然
后又淡淡挪开,倒在列车的座位上眯上眼。
陈宝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她试图从座位里出去,那条腿反而将她卡着更紧些,她小声抱着书包给自己打气,“陈宝勇敢些。”
可是下一秒,她脸通红,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了,她垂下眼睫,羞耻委屈充斥在心脏。
视线里那条沾着灰的毛裤腿忽然被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