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极紧张担心的样子,走得很急,根本没有发觉我跟在他身后。很快我就知道了原因:大股秦军正在往他们的据点方向移动,为首的是星魂,他正用他那种闪着蓝光的傀儡线牵引着一个墨家弟子往墨家据点的方向走。我有些担心,心想这一下墨家肯定会被一网打尽的,我该通知干娘早些离开,可是干娘在哪里呢?
好像就是为了回答我这个问题,星魂忽然丢开了手中的墨家弟子,从山崖上一跃而下,落在了山下的秦军之中,在手上化出了我见过的那种紫色焰刃,与干娘你来我往地过了几招。盗跖趁机抢上那个墨家弟子就跑。秦军试图追击,虽然我很讨厌那个盗跖,但想到墨家要是倒霉干娘也要跟着一起倒霉,就悄悄出手阻了一下秦国的追兵。未知的恐怖比较可怕,果然死了几个人后,他们追得谨慎了许多不敢再快了,我估计盗跖肯定逃得掉,这才又把注意力移到了山下。
星魂不是阴阳家吗?但他的剑术真是相当不错,能与干娘打上这么长时间!要是平时我会很想看一下这场精彩战斗的最终结果,但这个时候就有些烦了:他到底要缠干娘到什么时候啊?
还好这时山上的秦军下去汇报了墨家弟子被救走的消息,星魂显得很恼火,而干娘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就隐到雾中去了。
秦军撤了,我就跟上了干娘,悄悄告诉了他爹爹受伤的事。干娘吃了一惊,立刻掉转方向跟我赶到了爹爹藏身的山洞。然而令我意外的是,山洞中居然空无一人。
我惊讶得合不拢嘴:不会啊,我离开的时候,爹爹还在这里,他内伤那么重,怎么会一个人离开呢?
干娘不愧是最了解爹爹的人,他安慰我说,不是我的错,爹爹不愿在人前示弱,被我找到是个意外,能够自如行动之后,他还是会想避开所有人自己一个人疗伤的。
这点我倒是可以理解,小白叔叔也有这个习惯。
干娘还说,爹爹应该想得到我会去找他帮忙,所以更会躲起来,不过不必担心,他大致能猜到爹爹会躲在哪里。
然后他只是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好像都没有经过什么特别的思考,就带着我下了山,每到岔路口只是微微一顿,就东拐西拐地找到了一处极隐蔽被山石掩盖起来的山间谷地。果然,爹爹正一个人默默地盘坐在一块巨石下调息。
好神奇啊!干娘到底是怎么找到的?
不过,当走进山谷的一瞬间,我总觉得这里还有一丝不属于爹爹的气息,只是很淡。我仔细地分辨了一下,现在这里应该只有我们三个人,那么……是刚才有人来过吗?不过看爹爹好好的,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爹爹听到了我们的脚步声,露出一脸嫌麻烦的表情,训了我一句不知教训,还是这么喜欢自作主张。我缩了缩脖子,好像我确实又没听爹爹的话……但我真的很担心爹爹!
干娘替我说了句公道话,说我也是一片赤诚孝心。他温和但坚定地压制了爹爹的抗拒,替他把了脉,说爹爹内伤不轻而且拖得有些久,他们二人武功同源,以创世之法,应该可以助爹爹迅速恢复。
听到“创世”一词,爹爹的目光中露出了几分怀念,所以干娘再次拉起他的双手与他十指相扣、掌心相抵时,他并没有拒绝。
我听爹爹和剑伯伯提到过创世,但一直以为那只是种剑法,没想到这样端坐着也可以修行。其实创世看上去没有我想像得那样波澜壮阔,却充满了一种极为和谐的气息,温和而宁谧,雄浑沉厚但不会盛气凌人的内力在他们之间彼此顺畅的流动着,好像他们两人完全合为了一体,在他们周围自然形成了一个极小的封闭的圆形空间,好像太极一般,外界的一切都无法插入。
趁他们浑然无觉的时候,我悄悄地走到他们旁边把鲨齿拔走了,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戳了戳剑格上的蓝宝石,剑伯伯笑眯眯地钻出来了。我向他打听刚才是不是有人来过,果然,有一个穿黑斗篷的人在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前刚刚离开。他和爹爹聊了一段哑谜般的话,大义是劝他认清自己真正的敌人,还说苍狼王死后流沙失去了漠北一带的眼睛和爪牙,想必爹爹正在苦恼,但塞北的月狼之裔托他递话过来,愿意像从前的苍狼王一样为他效力。爹爹说非我族裔其心必异,他不想引狼入室,拒绝了他,他就离开了。
我震惊不已,之前一直没人告诉我狼伯死去的消息,他这次没出现我并没觉得奇怪,因为负责的区域不同,狼伯一向不与大家一同行动,却没想到,他已经不在了吗?
我很难过,忍不住又掉了眼泪。剑伯伯劝我说,杀手过的就是刀尖的舔血的日子,什么时候死了都不奇怪,更何况战斗本就是你死我活,我们杀了墨家那么多人,自己有所损失也不奇怪吧。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熟悉的人不在了,总还是会难过啊!
剑伯伯还感慨说,如果不是这个人提起,他们还只知道狼伯是百鸟从塞外捡回来的孤儿,并不知道他属于月狼之裔。我不知道月狼之裔是什么,剑伯伯说,那是一支塞北的胡族,狼伯因为有这支族裔的血统,所以才能号令群狼。不过眼下这月狼之裔在头曼单于统一塞北的战斗中被驱赶到了极北苦寒之地,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盟友帮助他们从匈奴的压迫下摆脱出来。他们知道爹爹曾经有心借助草原的兵力与嬴政抗衡,想问问爹爹有没有合作的意向。但现在代王嘉已经死去多年,爹爹早就对塞北没有想法了,并没有答应他们的请求。但他说,看在狼伯的份上,给他们一个提示,可怕的人从来不是头曼,而是他的儿子冒顿,走好这父子间的一线铁索,或许会有转圜。他谢过了爹爹,然后作为回报,也向爹爹提供了一个信息,匈奴在北疆即将有大动作,他很期待这个信息能在爹爹手中发挥出最大的价值,就离开了。
这些绕来绕去的事我不明白,也懒得费脑子去想。我看了看爹爹和干娘,他们还包裹在淡淡的光团之中,如果闭上眼睛,根本分辨不出是两个人的气息。剑伯伯告诉我,创世修行之术虽已存在近三百年,但唯有在爹爹和干娘这里才能发挥出最完美的功效。因为爹爹和干娘的三魂七魄中,有一魂是同源的,都是由上古时期苍龙之魂的碎片所化,所以他们会本能地被彼此吸引,只有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真正完整的感觉,所以他们是真正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以后可不要再瞎担心了。
【注1】
原来是这样!剑伯伯这样说,我终于能彻底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