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二十一年六月十八日
今天我们出发了。焰姨很难过,搂着我眼圈都红了。
她说:“十七年初,你们去新郑,前途未卜,只留下这个刚过周岁的孩子。流沙当年不止一次救过我的命,我无以为报,唯有在这些年里将麟儿当作亲生女儿抚养。如今麟儿大了,终于也要像你们一样飞远了……”
焰姨说得我也好伤心,我抱着焰姨也哭了,保证一定会经常让小谍送信给她,也一定有时间就回来看她,我是在这里长大的,这里是我的家。焰姨微笑着替我擦眼泪,说:“麟儿,你不要这样想。焰姨这里,只是一个客栈,客人们经过这里,停下来歇一歇,有时会住上些时日,但迟早还是要走的。你要记住,你的父亲和母亲是流沙最初的缔造者,你的爹爹是现任的流沙主人,流沙才是你的家。家不一定在一个固定的地方,而是在于一群彼此依靠的人。”
我点点头,把焰姨的话记在了心里。但是,在我心中,焰姨也永远都是我的家人。
本来大家都很感动,小白叔叔却突然冒出一句:“亲生女儿?按你的年纪,差不多能当麟儿的祖母了吧!”
焰姨气得对他扔了一支火钗,把大白吓得嘎地一声飞到天上去了。
【注1】
秦王政二十一年六月十九日
我们走的时候队伍里又多了一个人,隐蝠狗狗,他说什么也非要加入流沙,爹爹不想要他,他对爹爹说,他的病必须要每天杀人吸血才能不继续恶化,他说现在做杀手是最适合他的职业,可以一边修行一边替流沙赚钱。
爹爹还是不想要他,我觉得爹爹是嫌他太丑了。爹爹说,杀手团体也不是天天有亡单的,他想杀人不如去从军,只要打仗,就不怕没人杀。他呆呆地问没仗打怎么办,爹爹说,秦军正在打燕国,他去投军还来得及。于是他就去了。他走的时候,我听到爹爹舒了口气。
我们人太多,大白驮不动这么多人,所以爹爹干脆让小白叔叔骑着大白探路,他自己带着我、姑姑和无双走路。
我第一次出门,感觉很新鲜。外面的一切都和镇上不一样。路上的人们穷人和富人的区别很明显,有些穷人比镇里的人瘦很多,而且他们穿的衣服也很破,还有一个阿姨拦住姑姑问我们要不要买小孩,那个小弟弟瘦得肋骨都能看出来了。我问爹爹他们是什么人,爹爹说他们是从北方逃来的流民。因为这些年一直在打仗,所以流民很多。
我觉得他们很可怜,但姑姑说,他们并不算可怜,能逃到这里,他们活下来的机率已经很大了。再往北走,地上会有很多死人的,到时候我可不要害怕。
我为什么要害怕?人不是都要死的吗?而且杀人不是一种职业吗?既然会有那么多人专门花钱请别人杀人,那死人多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爹爹看了看我,说:“那不一样,被人杀的人,或者罪有应得,或是妨碍了别人,但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有被人出钱买命的资格;但这些人,他们是弱者,左右不了自己的生死,祸从天降之时,便只能生死由天。”
我知道爹爹的意思,他要我成为强者。我会做到的!
秦王政二十一年七月二十一日
我们今天到了齐国的桑海。爹爹说要在这里休息几天,给我买几件北方冬天穿的厚衣服,还要去见一位朋友。
我很高兴,因为这一个多月天天走路还是很累的,虽然有时无双会让我在他肩膀上坐一会儿,有时小白叔叔会让大白驮我一段,但爹爹叫我不要总是依赖别人,路还是要靠自己的脚来走。
小白叔叔挖苦爹爹说你倒是不急,这一路简直像在度假。爹爹说,如果燕丹真像传言的那么强,那就不会轻易死在别人手上;如果他真的那么容易就死了,那就不值得用鲨齿去杀他。
爹爹说这句话的时候真是帅极了!
爹爹要见的朋友叫张良。听说良叔也是我亲爹的好朋友,是最早创立流沙的四个人之一。不过他和姑姑同岁,甚至还比姑姑还小一点点,我算了一下,那他当时不只有十四岁吗?他十四岁就能做那么多的大事,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