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养伤

“要老奴去请夫人过来吗?”陈管家问。

刘徵闻言眉头一皱,躺在床上哑着嗓子吐出几个字,“让她休息。”

今日确定刘徵脱了险,赵菀玉沐浴更衣之后,难得睡着了。翌日醒来后橘红色日光都已经透过门扉窗牖铺了进来。

她收拾好之后,就去了前院。

她到达时刘徵正靠着软枕喝药,他亲自用左手端药碗,且他喝药和她一样的,都不要汤勺,就着药碗一饮而尽。

喝完药后,他将碗递给陈管家。碗刚给陈管家,看到不知具体几时进来的她一愣,而后眉宇死死拧着眉头对她说,“这药很苦。”

今日他的身体比昨日好一些了,嗓子还是有粗糙砂纸磨砺之感,但嗓音大一些了。

“药本来就是苦的。”赵菀玉走到床边柔声说。

可刘徵听了这话,眼神还是直直地盯着她,似乎并不满意她这样说。赵菀玉嗅着屋子里淡淡的药涩味,思忖了一会儿后,转身对陈管家说,“陈管家,以后殿下喝药时,拿些蜜饯过来。”

陈管家一愣,他家殿下喝药怎么会吃蜜饯,那都是小女郎喝药才爱吃的东西,他当即就想说蜜饯对殿下无用。可他猛地想到他家殿下也从来没对人抱怨过药苦呀。陈管家瞥了下自家殿下,看不出自家殿下此刻的想法,他便对赵菀玉应声是,“老奴知晓了。”说罢他拿着空荡荡的药碗出去了,又说,“老奴去取殿下今日的早膳。”

陈管家离开后,赵菀玉在床头的圈椅前坐下,刘徵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赵菀玉也低头看着他,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可没昨日惨白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有脚步声微微响起,赵菀玉往门口看去,是陈管家端着刘徵的早膳进来了。刘徵今日的早膳依旧是清淡养胃的白米粥,陈管家将早膳放在红木方桌上就退了下去。赵菀玉起身给刘徵盛了一碗粥,她用银勺轻轻搅动,等温度适宜之后,她端着粥碗走过去递给刘徵。

“殿下喝粥吧。”赵菀玉说。

可刘徵依旧没有接,只是掀起眼帘,眼神定定地望着她。

赵菀玉看懂了刘徵的未语之意,她说,“殿下已经有端碗的力气了。”她都看到了,刘徵喝药时是他自己用左手拿的药碗,这一碗粥不会比那一碗碗药重。

刘徵闻言薄唇轻动,“可是我不想自己端。”

赵菀玉一怔,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这个时候,刘徵眉头一拧,忽然捂住胸口重重咳嗽了两声。

“殿下,你没事吧?”赵菀玉脸色微变,立马俯下身来问道,声音很关切。

刘徵无力地摆了摆手,说无事,又坐直了身体,他脸色唇色本来就苍白,因为刚刚几声剧烈咳嗽,皮肤里透出了几抹淡淡的绯色,可越是这样,越发显得他唇色苍白,满脸病容。

赵菀玉深深吸了口气,她也不去想刘徵是真的咳嗽还是故意咳嗽,在他床头坐下,然后舀了一勺粥喂到他唇边。

刘徵后背靠着迎枕,虚弱地张开了嘴。

今天刘徵倒是规规矩矩地用完了一整碗粥,这让赵菀玉松了口气。她叫小厮收走漆盘,又回过头来问刘徵,“殿下要不要睡一会儿?”

“不困。”刘徵说,他是真的不困,昨夜醒来之后又睡了大半宿,这样算来,这三天他几乎都是睡过去的,今早上清醒后现在一点都不困。

听他说不困,赵菀玉只好嗯了一声,感受到刘徵灼灼看着她的视线她迟疑了一会儿,就想告辞,这个时候忽然响起刘徵病弱的声音,“你去拿书架上三排四阁的书。”

这卧房在刘徵前院书房的第二进,屋子布局和她在春波院的屋子相仿,靠窗的一侧也有个书架,闻言她便走了过去,按照刘徵的吩咐将这本书取了出来。取了出来后她一怔,因为这本书不像是刘徵会看的,她看着书名,书名写的是玉娘记,这明显是民间姑娘解闷的话本子,刘徵也会看这类书打发时间吗?

赵菀玉拿着这本书走到刘徵的床前,问他是这本书吗?

刘徵随意地瞥了一眼后点了点头,道:“是它。”说完又看着赵菀玉,“躺在床上无聊,你能给我读一会儿书吗?”

赵菀玉比刘徵生病次数多,当然知道养病时无所事事有多无乏味,当即应了声好,虽然这本书不像是刘徵看的,但她也不能说全然了解刘徵,便坐在床侧,声音温和地读了起来。

她看着书,刘徵看着人,她就坐在一臂之遥的地方,低垂眼睫,面向她的侧脸洁白堪玉,有灿烂的日光从门缝里偷跑进来,刘徵看见了她眼底的青色。

刘徵想到那一日,他为她受伤的那一日,当她发现他伤口有毒时,她眼底的害怕担忧不安,为他受了毒伤而心神难安,因他生死难料而恐惧担忧。

虽然有些不应该,但他很喜欢这样的她,因为他有了剧烈情绪起伏的她。想着他落在她面上的目光愈发幽沉,也越发不知道她读的是什么。当然了他本来就不是为了听书,只是看她欲离开后找出的留下她的理由罢了。

赵菀玉能察觉到刘徵看着她的视线,她逼迫自己别看他了,直到刘徵忽然叫了她一声。

赵菀玉抬起头,刘徵微微绷直了脊背想起身,“我想更衣。”

更衣是要如厕的意思,赵菀玉合上书抿了下干涩的唇瓣,“我去叫赵九。”

但还没有站起身刘徵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病的时候我帮过你。”

赵菀玉记忆瞬间飘回一两个月前她生病后刘徵要扶她去净室的样子,她低着头说,“我力气扶不动你。”说完就起身,不过只走了一步就愣在了床头,因为刘徵伸出左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赵菀玉心乱了下,这个时候刘徵忽然又松开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去叫赵九吧。”

听到这句话,赵菀玉抬起眼皮看了眼刘徵,刘徵神色有些失落,不知道为什么,赵菀玉心里涌出一股道不明白的感觉。她撇下这股感觉,快步出去叫了赵九进来。

刘徵看起来精神尚可,其实抹在剑刃上的毒很厉害,也就是林大夫医术过人,加上刘徵身体好和意志顽强,才能熬过来,现在其实还是虚弱。等他从净室出来,赵菀玉就想让他继续休息,这个时候,赵锐进来禀道:“殿下,李松明大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