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 也许有的公正真的被遗漏了。
于是有人沉默地行走在这条路上,试图将被遗漏的公正妥善处理,给胆怯的人群一个有力的交代。
许枝不怕被遗失的公正。
她不怕黑暗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她已经感受过黑暗与恶意了。
她只是恐惧原本对准她的刺, 忽然掉转了方向, 对向了她最亲近的人。
她承受不起那样的代价。
她不敢。
因为她所拥有的很少,以至于失去任何,都显得代价惨重。
从大一到现在。
整整六年。
她不敢和身边的人有过多的联系,她恐惧再见到任何的威胁。
她恐惧身边人的安危因为她而受影响。
可她也是人,也有思念, 也有想见到他们的时候。
在无数次枯燥的训练里,不计其数的伤在重复中愈合。
她也有感到熬不下去的时候。
强撑着眼皮两天两夜紧紧盯着一个目标的时候,无数次在泥地里匍匐前行的时候,战俘特训里不断地被鞭打溺水的时候, 执行任务眼睁睁望着四分五裂的人体组织……
她也好想回家, 好想妈妈抱抱她。
好想好好睡一觉。
好想……和大家再说说话。
可她总在不经意间回想起, 那个兵荒马乱而又绝望的夜里,她颤抖着手按着陆起阳出血的伤口,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无能为力地等待着救援。
她不能。
她不敢。
如果再发生呢?
如果薄延想用死亡来警告她呢?
他不被法律所约束, 他早已经做了界限之外的事情, 他是亡命徒,不怕失去的代价。
可她敢拿什么去赌呢?
她能将她身边的人置于危险中吗?
她没有这样的勇气。
而现在, 有人沉默前行,替她去做她不敢做的事。
他做到了她曾对他说过的话。
——“新的一年, 我的陆队长,也要勇敢、不屈、一尘不染。”
——“劈荆斩棘、乘风破浪。”
他记得她说的所有话。
许枝半垂下眼睫,望着眼前, 长久地注视。
她忽然间,在这一刻,有了重新向前的勇气。
也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眼底的热意。
她慢慢仰起脸,无声地平缓呼吸。
但眼尾好像还是有什么掉了下来。
许久。
她才抬起手,轻轻地覆在眼睛上。
小幅度地拭了一下。
她太胆怯了。
已经辜负过他们一次。
总不能有第二次。
她的恐惧,应该由她自己亲手将其绳之以法。
这个不被管辖的角落,早应该被清理了。
而往后。
——所有罪犯都必须被审判。
——所有的恶都必须被清除。
——必须。
她绕了一条很长的路,但她终归要回到正轨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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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陆起阳请了假回来,他怕许枝饿久了不舒服,路上买了牛奶和面包,一进屋,一边换鞋一边喊她,“许队长。”
没听到回应。
他动作略一停顿,“许枝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