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贾琏抬头,眼中除了泪光闪烁外还有莫名的愤怒,“做一家之主是好,是很好!袭爵位是很好!”
“但是,但是……”贾琏双手攥成拳,用力得浑身都开始颤抖,“但是我舍不得大哥!我……”
他声音低落下来:“为什么大哥舍得我……”
他又低下了头。
一直都是这样。
他跟着大哥,学着大哥,想要有朝一日能追上大哥,能帮到大哥,让大哥别那么累。
可到最后,他真的能帮上大哥了……
大哥却要走了。
“傻子。”贾瑚无奈笑了。
贾琏猛地抬头去看贾瑚。
贾瑚揽着贾琏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他们身边服侍的人一开始就远远跟着,看他两个似是争执起来,更没人上前。
贾琏挣扎:“话先说清楚!”
贾瑚用力,贾琏的挣扎便如泥牛入海,丝毫不起作用。
“你若能老实些,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再这样,听不到这消息,你能后悔一辈子。”贾瑚威逼利诱。
纠结了好一会儿,贾琏叹道:“大哥一向对我有办法。”
贾瑚笑着在贾琏耳边说了几句,看贾琏神色由不服伤心和别扭转为发愣,再转为高兴,又变成狂喜。
贾琏在原地跳了一下,双眼亮晶晶的问:“大哥说的是真的?”
“高兴了?不怪我丢下你了?”贾瑚笑问。
“大哥说得我好像重色轻友……不对……”贾琏支支吾吾。
贾瑚一笑,继续揽着贾琏往同尘斋走。
“我是会从贾氏族谱里除名,你我论起来不再算兄弟,可你还真能不把我当大哥?”贾瑚今日对谁都格外耐心,对贾琏更甚,“你是我从襁褓里亲手带大的,说是我兄弟,呵,其实和我儿子也差不多了。”
“只要你还认我是大哥,我就认你是琏儿。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对鸾儿比对你好?那你这么想,将来你成了鸾儿姐夫,就是我姐夫,我看在鸾儿面子上也不会不管你的。这你放心了罢?”贾瑚笑问。
“我,我……”贾琏一路都在试图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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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刚才的表现……确实没法儿解释。
语塞半日,已行到同尘斋前。贾琏被贾瑚勾着肩膀行在廊下,看到熟悉的院子,因兴奋过头消失的理智渐渐回来了。
“大哥,我的婚事不会有问题吗?”贾琏认真道,“我想了一日,圣上封大哥为靖安侯,却又让大哥从族中除名自成一门,应是觉得咱们几家势大的缘故。还有鸾妹妹成了靖宁县主,这里也大有深意。”
他分析了一回圣上心思,贾瑚在旁听着,他说准了十之八·九。
琏儿果真历练出来了。
“既然圣上要离间贾王两家,那我再和王家结亲,不是正犯了圣上的忌讳?”贾琏满面严肃。
他诚恳道:“大哥,我知道你这些年十分不容易,高处不胜寒,大哥未满弱冠便成伯爵,从此之后更要小心。大哥不必为了我惹圣上猜疑。大哥和鸾妹妹定亲多年,我早已想明白了。”
“别担心。”贾瑚眼中有淡淡的笑意,“你说得没错,圣上是在防备我和定安侯,但更多是忌惮定安侯而不是我。”
“就算分家,我不再是贾族的人,终归你我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不会一夕之间就成了陌生人。王家已有两个女儿和贾家结亲,二婶子是一位,鸾儿是一位,让第三个女儿还和贾家结亲,才是定安侯对圣上的忠心。”贾瑚教贾琏,“我问你,定安侯府姻亲有哪几家?都是什么官职?”
贾琏从头开始数:“有咱们家,刑部侍郎杜家,户部侍郎柳家,还有……”
“还有已经九成定了的国子监祭酒李家。”贾瑚帮贾琏确认。
他问:“你觉得对定安侯府来说,是让侄女儿再和别家结亲,多一家姻亲好,还是再嫁回世交之家荣国府好?”
“定安侯嫡亲的侄女儿,就算不是亲生,但从小再身边养大,和亲女儿也差不多。这等身份,便是做皇子妃都当得了。”贾瑚再提示贾琏。
贾琏明白过来:“所以,定安侯宁愿让能当皇子妃的侄女儿还和世交家里结亲,也不再和别家结亲,才是对圣上表明绝无异心,是不是?”
贾瑚点头微笑。
贾琏吃了好大一个定心丸,本把心中担忧都去了。
但他激动了一会儿,心中忽然闪过贾瑚说的一句话。
做皇子妃也使得!大哥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形容!
他急得站起来问:“大哥,你才刚说的……是不是有哪位皇子……”
没等贾瑚回答,贾琏已明白过来:“皇子妃,皇子妃……宫内只有瑶贵妃所出的六皇子还无正妃……”
他几步绕到贾瑚身边:“大哥!那这事可不能拖了,这!瑶贵妃一向受宠,万一她对圣上求旨赐婚,那就什么都晚了!”
“安心。琏儿,你只管安心。”贾瑚的声音平静又镇定,“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
“圣上赐的靖安伯府还待修整,想必得一两个月,在这期间,你我分家和你的婚事都会办完。明日我先去定安侯府,等我回来,先把分家的事商议了,就好请老太太给你去提亲了。”贾瑚对贾琏郑重交待,“琏儿,这荣国府还有老太太、太太,我都交给你了。”
“大哥放心。”贾琏努力绷着不叫眼泪掉下来。
贾瑚将帕子塞到贾琏手上,把他送到门口,笑道:“去罢,贾将军。”
听得这一句,贾琏再忍不住,霎时泪流满面。
他不欲叫贾瑚看到这副样子,拿帕子在脸上胡乱一抹,大踏步的去了。
第二日,贾瑚回到荣国公时,张问雁、贾琏、贾政、王宜和、贾珠、秦可卿并宁国府的贾敬、贾敬夫人、贾珍、尤氏等都已等在荣庆堂。
贾瑚现非荣国府的人,昨日贾琏已接旨成了荣国公府一等神威将军,但贾瑚还未在贾氏一族中除名,仍是贾琏兄长,两人也还未分家,因此在荣禧堂难免尴尬谁是荣国府之主。所以贾母命诸人都到荣庆堂来。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贾母已经接受了事实。
看张问雁眼睛肿得核桃一样,浑身发软,想起前事,贾母对张问雁难免多了些同情,心内叹息几声,命给张问雁拿了软垫靠着,让她不必拘礼。
长到十八岁的儿子不再是自己儿子,张氏心里苦也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