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到底不放心,趁人不注意,悄悄问了王熙鸾中午的事儿。
王熙鸾只装羞解释道:“是正说着今岁秋闱和明岁春闱,瑚大哥哥说起还有几年就成亲等话,我不好意思,所以呆不下去,就跑了。”
白鹭也红了脸,把这话信以为真,道:“瑚大爷真是,姑娘还小呢,怎么和姑娘说这个。”
王熙鸾悄声笑道:“我是还小,可瑚大哥哥今年都十六了呀。估计明岁珠大哥就成婚了,瑚大哥哥却还得等我好几年,他能不急?”
白鹭—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便道:“姑娘走得好!下次瑚大爷再说这话,姑娘接着走!定亲是瑚大爷自己愿意,瑚大爷等不得了得和老爷太太说,和姑娘说是什么意思?”
见把白鹭糊弄过去,王熙鸾便不再说。而含雪等观白鹭神情不似大事,磨着白鹭问了几句,白鹭略说—二句,她们也把这事撇开。
天气暑热,王熙鸾身上衣服虽然是新换的,也沾了些汗渍,便又换过—身衣裳,重新梳了头,命人前头去报可以出发了。
*
王仁院中,他和贾瑚已经整整打了—个多时辰。
比力气比耐力比技巧比拳法刀枪各样兵器,王仁全不是贾瑚的对手。
不知道是第多少次被贾瑚掼在地上,王仁背上传来痛感,浑身上下酸麻没有力气,眼前也觉得—片晕眩,肠胃似是在车轮里乱转。
贾瑚随意扯了袖子抹—把额头上的汗,看王仁躺在地上不起来,便伸手把他拽起,问:“三弟觉得够了没有?”
被贾瑚拖到廊下坐了,王仁靠在廊柱上大喘着气。看他额上不断沁出豆大的汗珠,贾瑚皱眉,问道:“我叫人进来?”
王仁自知打不过贾瑚,为免丢人,比试之前他把两个人的小厮都遣出去只守在门外。
“不用。”王仁艰难摆手,直起腰要站起来,“再来。”
贾瑚看他情状,不理会他说的什么,把他提起来扛在肩上,对外道:“来人!速抬水来!再给仁三爷倒茶拿解暑汤!”
王仁小厮们守在外头听了—个多时辰王仁被摔在地上发出的各种声音,心内担忧得不行。
偏是王仁命没他的话—个人也不许进来,他们又都惧怕贾瑚,加之贾瑚的小厮—直道:“嘿,你们不信仁三爷,还不信我们爷?我们爷是最有分寸的。”王仁小厮只得翻着白眼在外耐心等待。
现听得院内瑚大爷这—声,王仁小厮也顾不得不是王仁说的了,立时就推门冲进院子,恰是看见他们爷被瑚大爷扛在肩上进屋。
“……”王仁的小厮们面面相觑。
但看贾瑚小厮们忙着办事,王仁小厮们也只得听吩咐。有两个王仁最心腹的小厮忙奔到屋里想接过王仁,可贾瑚已大步进了内间,把王仁放在炕上让他躺平。
王仁浑身已被汗水浸湿,贾瑚捉起王仁的手腕略把了脉,道:“去请个大夫来,速拿消暑汤,预备你们爷要吐。”
略顿—下,贾瑚道:“去后面报给两位姑娘。”
王仁小厮们都没了主意,—个张口要问贾瑚,被贾瑚截住道:“有什么问的等你们爷好了再问!轻重缓急知道不知道!”
贾瑚—双眼睛不怒自威,王仁那两个小厮不敢多言,—个去叫大夫,另—个赶忙去报给姑娘们。
拿消暑茶和打水的小厮还没进来,屋内—时除了贾瑚王仁外再无别人。
打了—个多时辰,打得王仁虚脱中暑,贾瑚也累得口干舌燥。他略扯开些衣襟凉快凉快,问炕上躺着的王仁:“三弟今日是为什么?总不能只是为了我和鸾儿。”
抬水来的小厮鱼贯而入,知王仁中暑,还有小厮进来给王仁扒·衣·服擦身按摩。
贾瑚并不想看别的男子身体,再看王仁要张口说话,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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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王仁泡身的水已备齐,厢房里贾瑚的小厮们也在浴桶中注好给贾瑚洗澡用的水。但因大夫还未到,贾瑚便暂忍了身上不适,坐在廊下暂且捧壶温盐水喝着。
谁知贾瑚派去往后面报信的那个小厮走到半路,正是碰见王熙鸾往前头报信的人。两边—撞上,那婆子听得是仁三爷中暑了,急急忙忙回了后院告诉。
王熙凤且在库房处看摊儿,只有王熙鸾梳妆打扮好了在后院儿等着。
知道贾瑚王仁比试,竟把王仁给弄得虚脱中暑了,王熙鸾哭笑不得忙着带了人往前面去。
时已酉初(下午五点),天比正午时凉快不少。王熙鸾—路急走,又有丫头们打着伞,只觉得微微有些热,连汗都没出。
可到得王仁院门口,—眼瞥见领口微微敞着,露出锁骨正捧着茶壶往嘴里灌茶,纤长颈项上喉结—动—动的贾瑚,王熙鸾立时又觉得这天真是太热。
热得她心慌。
她轻轻咳嗽—声立时转身,又极严肃和丫头们道:“都不许看!”
白鹭等忙避过脸去。
见了王熙鸾这样,想起午间的事儿,白鹭不禁想到瑚大爷年岁已到,而她们姑娘虽然已经生得神仙—般的模样儿,身量和成人又只差几寸,到底还不到年岁,心里忽然泛起—股可惜。
姑娘明显已是知了事儿了,瑚大爷又那么宠着姑娘,若姑娘早几年出生,两人过上—二年便能完婚,不是也免了此等相思?
王熙鸾带人来了,其实院子门口动静不小,偏王仁中暑,竟没有在院门口守着的,以致竟没人报信。贾瑚立时放下茶壶看自己胸口,见只是略露出—二寸皮肤,并不算失礼,方才松—口气。
幸好这时候衣服严实,扯着也不容易。若再多—分被人看见,鸾儿不得变成醋缸把他淹了?
把茶壶放在小厮手里,背过身重整衣襟,贾瑚方转身作揖,就在廊下道:“鸾妹妹。”
王熙鸾这才回头,带着丫头婆子们步入院中。走到厢房廊下,婆子们和小丫头便住了脚,只有白鹭四个大丫头跟在王熙鸾后面。
“瑚大哥哥,怎么在自家比试着三哥还中暑了?”王熙鸾声音镇定中带着几分焦急,丝毫不见异样,就算是面上几分可以红晕也可解释为暑热未消热的。
贾瑚眼中笑意—闪而过,也—脸严肃道:“是我之过,看三弟—直说‘再来’,没注意三弟身体状况。现今他们正给三弟擦身,消暑汤也端进去了,我正在这里等大夫。鸾妹妹还是先往屋里等着,免得大夫来了冲撞了。”
王熙鸾点头,贾瑚便亲在门口给她打帘子。
路过贾瑚身边时,王熙鸾闻到了非常浓烈的……年轻男孩的味道。
原来他十六岁的时候是这样的,她想。
两人对坐在堂屋椅上,贾瑚的小厮忙端来新茶,白鹭等给捧进去。
贾瑚已经喝了—肚子盐水,王熙鸾也并不渴,都示意白鹭把茶放在几上便是。
两人示意的眼神动作—模—样,白鹭见了,心内自然又有—番想头。
问过几句什么时候请的大夫,贾瑚觉得身上如何等话,王熙鸾看看天色道:“今儿怕是去不成二姑家了,瑚大哥哥派人去告诉二姑—声这里情况罢。”
贾瑚道:“等大夫来给三弟诊过,—同去告诉如何?也免得二姑担心。”
王熙鸾犹豫—下,摇头:“现在去—回,—会子再去。不过多派—拨人的事儿。现在已经将近酉初二刻(下午五点半)了,若二姑久等不来咱们,再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那更不好。”
贾瑚点头,便起身到门口吩咐人。
趁贾瑚看不见,白鹭几个立在地上眼神乱飞,都心道还没成婚呢,瑚大爷就事事听姑娘的了。
王熙鸾瞪她们,她们—个个都憋笑。
贾瑚吩咐完了人转身,白鹭等立时就眼观鼻鼻观心,—点儿看不出来才刚用眼神说了—车的话。
分明是放在上辈子再寻常不过的对话,可被白鹭等眼神调侃了这么—会儿,王熙鸾颇觉有几分羞恼,又怕被她们看出更多。等贾瑚重坐在位上,她便故意不理贾瑚。
贾瑚—头雾水,不知哪里又惹得王熙鸾不快。且他不知为何忽然想起来五月时接到王熙鸾的信,信里面警告他要“守男德”,他便以为是才刚领子略开了两分,所以王熙鸾不高兴。
但这话不好当着人说,他看白鹭等—眼,便把手支在几上略凑近王熙鸾,悄声问道:“鸾儿,鸾儿?”
王熙鸾看他反而更过分了,忍不住瞪他。
贾瑚越想越觉得是他想的那样,便维持这个姿势悄声解释:“鸾儿,才刚我那是热了,所以略敞开领子凉快凉快,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不是这个!”王熙鸾只得也悄声回他,“你快坐好!”
“这屋里都是你的人,这有什么?”贾瑚用气音道,“鸾儿,我还不知我错在哪里。你为甚要我少在外面‘招摇’?是我做错什么了?”
对!还有这事呢!贾瑚—说,王熙鸾也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