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平时, 云绪从来都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可现在她不加紧研究从纽苏伦带回来的资料,竟然冲动地准备离开。
贺刀看着她失态的背影, 心底只感觉像是有一柄利刃来回戳刺,他低垂着头, 茫然地按了按胸口, 说不上来的憋闷。
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贺刀心想, 我可以为了你奉献一切, 可你却不能多看我一眼。
云绪将季纱、若可以及林印都接下了回雪, 她临时建了住所给他们居住, 又将回雪上的医疗器具和实验室留给季纱,这一次她要轻装上阵。
临行前, 云绪将林印叫到一旁。
经过治疗, 林印此时看着已经没有大碍,云绪开启光学屏障, 将二人隔绝在一间密室之中。
林印似乎有些疑惑:“找我有什么事吗?”
云绪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从前她虽然只与洛伊几番交手,但是林印军长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的,如今林印落难,她亦是前狼后虎。
定了定神,云绪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泛着银光的芯片:“林印军长,废星外空间站驻扎着我的十万亲兵,这枚密钥是唯一传递号令的方式, 我现在将它托付给你。”
林印看着那小小的芯片,神情略带吃惊,他没有立刻接下:“云绪,你叫我军长, 那也该知道,我曾经是联邦的军官。”
云绪神情笃定:“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是我云绪的军官。”
她心里着急洛伊的事,并无多少耐心来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但是拉拢林印早已在她的脑海中演练过千百次。云绪不由分说地将密钥塞进林印手中:“我相信你。”
林印闻言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云绪看着曾经也是风光无限的男人,如今却顶着一对不伦不类的狗耳,心中不免有些痛惜,林印被联邦残害至此,她不相信曾经的军长大人心中没有一点怨恨,而作为一名军官,她也不信林印愿意就此颓靡沦为一介娈宠。
季纱说林印有心理障碍,在云绪看来,既然这创伤难以治愈,不如就此打破,长了狗耳朵又怎样,变成Omega又怎样?军人刻在骨血里的东西没有被改变,而云绪刚好可以给他机会,让他重新踏上战舰,重新回到太空!
“联邦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想你比我清楚。”云绪沉声,目光定定地看着林印:“林印军长,和我联手吧。”
“……我,我要怎么做?”林印似乎还没有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此时那泛着银光的芯片被攥在手心,硌得他掌心发痛,可正是这隐隐的痛让他知道,云绪说的并不是什么玩笑,他没有在做梦。
“我希望你带上一部分太空军,去帝国主星救出我父亲。”
林印闻言眉梢微跳:“救他?”
“我知道,父皇对于联邦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没有他铁血手腕,联邦也不至于龟缩星际一隅,不过,算我求你,突破主星防守、自如调用十万太空军,眼下只有你能做到。父皇性格乖戾,但对我不薄,我不想见死不救,况且……我也想知道,主星究竟发生了什么,云礼又为什么敢突然造.反。”
如果来得及的话,也许父皇知道答案。
云绪眼中似有看不见的巨澜,她再次看向林印,神色坦然,似是已经将他当作了自己人:“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所有军队都随你调用,别让我失望。”
多年的军旅生涯令林印难以轻易地相信敌人,因此他虽被委以重任,却仍然觉得飘渺:“你不怕我带着你的军队去做不利于你的事吗?”
云绪闻言终于露出点笑意:“我的亲兵哪那么容易策反?况且……季纱会伤心的。”
“什……”林印一怔,耳朵刷地红了,他支吾道:“……胡说什么。”
看着云绪急匆匆转身要走的样子,林印不由得问道:“你要干什么去?”
云绪一挥手解除了光屏,笑道:“去追你的得意下属,不知道他究竟怎么回事,非要一个人回联邦,够能给我惹麻烦的。”
下属?林印一怔:“你是说……伊利亚?”
再度听见这个似乎久违的名字,云绪心底微动,哼了一声权做回答。
林印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终于微微提起,他缓声道:“你应该让他去,他才是那个不会让你失望的人。”
云绪回头看了林印一眼,没再说什么,匆匆登上回雪走了。
云绪踏上回雪的瞬间,庞然大物骤然变形,成了一架轻巧的战斗型轻舰,外饰涂层为隐形材料,她还不清楚洛伊的情况,不能打草惊蛇。
回到驾驶舱,令她意外的是贺刀还站在那里,室内幽暗的蓝光似乎在他周身镀上一层光弧。
“你刚刚没下去?”云绪微微皱眉。
贺刀自然捕捉到这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他心下冰凉,却还是温和微笑:“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云绪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你不放心我?”
贺刀脸色都有些苍白起来:“我知道,十个我也未必打得过你,但是关键时刻,我永远会把你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不会让感情影响自己的判断。”
“贺刀,你的意思是洛伊会影响我的判断?”云绪声音仿佛骤然冷了下来,“我希望他的失踪与你没有干系。”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信任?”贺刀自胸腔闷出一声冷笑,转而赌气似的坐上副驾驶位,“随你怎么想,反正我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去冒险。”
……毕竟他可是告诉了云宁那个方法,万一她利用这点来对付云绪,那——
贺刀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明目张胆地欺骗云绪,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
云绪坐上了驾驶位,回雪启动,巨大的轰鸣声中,她轻声说:“我没有不信任你,只是洛伊出现后你就变了。贺刀,你不该跟我一起去淌联邦的浑水,如果离开废星是洛伊的选择,那么到了联邦,就算他有余力顾及我,也绝对无暇顾及到你的。”
周遭景物在舷窗外幻化成虚虚实实的线条,贺刀不由得坐直了脊背。
……云绪是在担心他。
不知是不是羞愧的燥热自耳廓蔓延至脖颈,贺刀别过视线紧紧抿住嘴唇,也许云绪说得没错,改变的人不是她,而是贺刀自己。
……
驻守接驳站的老星盗接过云宁递来的徽章,仔仔细细辨认了一番,他泛着酒气咧嘴一笑,用酒瓶子指了指身后:“进去吧,船长就在里面。”
云宁收回徽章,朝接驳站里走去。
看守的老酒鬼又一次醉醺醺地举起酒瓶,他倒扣在嘴边晃了晃,十分珍惜地舔走了最后一滴,与此同时,云宁的身影也消失在了转弯处。
酒鬼放下酒瓶,眼里的醉意倏忽消散,他声音不大的招呼道:“去她的船上看看,保不准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话音刚落,不知从什么犄角旮旯跑出六七个星盗来,阴沟老鼠似的悉悉索索摸上了云宁的飞船。
常年混迹加勒比,星盗们有特殊的□□,飞船大门报警器被轻易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