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直:“狄说叫人铲走了雪人,请走了郡王。”
“好。做得好。叫佶儿来见朕。”
林玄礼正在殿前班直的休息室里闲聊,摸了摸他们冰凉冻手的金瓜斧钺,在刀架上摆着的仪刀,放在八仙桌上的头盔。
看见这么多兵器真是舒服!明晃晃,硬邦邦!宫里,哪怕是自己屋里也不让这么弄,非得藏起来不可。狂热爱好者差点喜形于色,一拉狄说的手,看他手指、掌心的老茧,还有手指的粗细,就知道此人功夫了得——比狄谏好多了!
林玄礼:[小常识,练武等体力劳动会让人的手指变粗,手掌变宽变厚。武功超群的美少年拥有纤纤素手是不存在的。啊,小豪猪的猪蹄很快又能打我了,嘿嘿。]
[她大概不会敬畏我吧?]
但班直们忙着取来宫女们刚刚赶制好的粗麻罩袍,罩在现在的武官皮甲外面。罩袍是常年穿着的,日常是青色白色两种颜色,过节时穿红的,先帝生忌时穿黑的,今日大丧,穿粗麻、不染色无锁边的罩袍。
班直是皇宫的颜面,换丧服也由他们先来。
“十一郎,官家唤您过去。”
“哦好。在哪儿?”
“仍在垂拱殿,您出门直接过去便是。”
林玄礼自己系上大氅和丧服衣带,往这个院落中最高大宏伟的建筑走了过去,拾阶而上。
赵煦在一上午的扬眉吐气之后,终于感到一丝惆怅,端坐在宝座上,两边站立着自己的亲信太监,背后是自己的掌扇宫女。
空旷的大殿有种特别的清净,和在大庆殿中斋戒时面对的空旷感觉又不一样,一种掌握权力的信心逐渐充满全身,像是一股暖流,四肢百骸,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到处都很舒服,随后打了个冷颤。
看到门外的白雪中有活泼的小胖子逐渐冒头,走上来跨过高高的门槛,快步走过来,忽然放慢了脚步,仰起头,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
“佶儿,你现在也不敢过来挤在我身边坐着么?”
林玄礼本来还在感慨,这个十七岁的少年要开始掌握一个危机四伏的庞大帝国,从此之后,除了命运之外没有什么能阻拦他的雄心壮志。
听他一说,蹿过去:“我敢啊,我还敢坐在六哥腿上呢。头一次进垂拱殿,有点好奇。”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
赵煦挪开一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林玄礼心里一咯噔:[不是吧这就很狗血古装电视剧。]
[六哥不是那种人,他试探我干什么?他年轻力壮,呃大概还算健康,就算现在没儿子也不会怀疑我想篡位,我才是个宝宝。这也就是开玩笑吧。]
[突然觉得这种时候需要王英给我算一卦。]
挠挠手背,走上去就坐下了,左右看了看:“六哥,御史要是知道,得跟我拼了。”
赵煦对此无所谓:“管他们作甚,原本能弹劾百官,为官家的耳目。现在他们就是百官之一,专门针对政敌。”也不怕旁边的史官听见,朕很不满意。身为中立的第三方,现在也开始站队,恶心。
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弟弟的袖子里暖手,软绵绵热乎乎。
摸到许多稀里哗啦的东西:“这都是什么?”
林玄礼被他冰一样的手冻了一下,赶紧转过身把另一个袖子也递过去,让他伸手进来:“库房的钥匙,钱柜的钥匙,我在几个店里设了铁柜,让他们把每日的收支写一个纸条投进去,钥匙都在这儿没来得及放下。还有礼盒的铜劵,我留着送给娘娘身边的女官的。她们不缺吃的,但这个可以送人,铜本身也可以称重换钱。”
“把你忙的。则天皇后若知道‘告密言事,投函于匦’被你这么用,也得佩服你。”
“我是让他们给账本存备份,不好做假账。哥哥你手怎么这么凉,身上穿的也单薄,脸上也冻的发白。”
赵煦无所谓道:“今早上一团忙乱,我身边的宫人都是娘娘派的,当时她们忙着把刘清菁拉走,朝服又收起来了许久没拿出来。她们又担心我将来追究她们事事禀报娘娘的罪责。”
穿的还是秋季朝服。出来我就觉得冷,碍于礼法,孝子应该布衣蔬食把自己折磨的形销骨立,我虽然不是什么孝子,也不能见了太皇太后的遗体说我冷,得加衣服。然后就来上朝,大殿中虽然点了火盆熏笼,还是冷。
“我穿的多,分你一件?”
赵煦沉吟片刻,实在是没抵抗住。站了起来:“来,我带你四处看看。”
就转进旁边的小屋里,这外间是更衣之所,里间是恭房。
林玄礼脱了外罩的丧服,脱掉里面银灰色兔皮的大氅,里面又是一件夹丝絮的圆领袍,长到靴子口,束了玉扣丝绦。脱了这件,里面是一件狐皮的长比甲,长到膝盖上:“六哥你也脱啊,趁热穿我的。”脱了比甲才是中衣中裤——两套。
赵煦解自己朝服上的大带、玉带:“你还脱?里面还有?”
“嬷嬷给我穿的,热的我头上冒蒸汽。”又扯开一点中衣,里面还有一个绣着玉兔捣药的裹肚。
赵煦可不好意思穿肚兜,只在中衣外加了一件中衣,袖子稍微短了点,还有热乎乎的狐皮比甲,胸腹之间就暖和多了,穿着倒是正合适:“快穿回去,不要受寒。原来你没有那么胖。”原先看腰上滚圆,衣服一脱,好像瘦了许多。
又匀过去一条裤子,权当低腰裤穿着。
两人衣冠楚楚的走出来,赵煦指着屋中的陈设历数各样物件的征兆寓意,说了一圈:“丧礼期间,我不可上朝,你也不必上学。且去太妃处说话,一会去你宫里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