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鬼狐疑地观察着她,然后快速退回了石碑中,显然是被她会发光的手指吓到了。
两个人转身离开,没走多远,路潇叹了口气。
“怎么了?”
“人死之后,魂魄离散犹如飞光,想要聚合它们必须有追光逐电的本事才行,刚才攻击我们那只鬼差太弱了,根本办不到。可如果真是它在进行接引,我只能想到一种情况,就是那个人的魂魄被钉住时还没有离散,也就是……还没有死。”
“这里有数不清的鬼啊。”
“嗯,所以事情最好不是我们想的那样,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他们继续向前穿过了半个城市,眼前又出现了另一道深渊。不过这次深渊之下不再是寒冷的沉雾,而是沸腾的血海,那些滚烫的液体沿着陡峭的绝壁逆流而上,途经之处,坚硬的岩石都蒸发出了稀薄的灰色烟霭。当血河将将漫出绝壁的时候,一声空灵的磬音忽然从对岸传来,声波在血河上激起了层层涟漪,河水旋而凝固,化作一整块带着波纹的红玉,并与磬音一道泠泠共鸣。这声悠远绵长的磬音久久不绝,玉石共鸣的音阶也越拔越高,最后终于高不可及,于是顷刻之间,万里玉碎,凝挂在绝壁上的红玉变成了无数颗石榴籽坠落下去。少顷磬音止息,填满谷底的红色碎玉重新融化成为液体,再次沸腾起来。
血河不停地逆流,凝固,破碎,周而复始,像是一种诅咒。
冼云泽将手停在深渊上方,灼热的气流很快将他的手指烧成了赤红的陶胚,可见这道屏障温度之高。路潇后退一步,猛地将手里的钢管甩过了深渊,钢管飞穿过灼热的气墙,在空中就熔成了耀眼的金红色,像一道弧形闪电一样击中了罄音发出的方位,砰然击碎了什么之后,又借着强大的惯性回旋,精准地回到了冼云泽的手里。
失去了音律的干涉,血河像煮开的牛奶一样漫上两岸,经年累月的尘埃和杂质纷纷燃为灰烟,却不足以干涉血河流动的路线,就在炙热的岩浆将要吞噬一切的时候,一道银光从天而降。
银色的竹节钢鞭带着啸响斜插入绝壁下三米左右的位置,一个人影跟着尾随而至。
来人穿着一身宽大肥长的白色长衫,头顶素白锥帽,脸上画着白惨惨的哭丧妆,身形轻盈地蹲踞在那支钢鞭上,左手向前按着鞭稍,足尖一前一后踩着鞭身,耸肩弓背,像极了准备发起攻击的豹子。不过片刻之间,超乎寻常的高温就把它的身躯和衣装都烤成了红近于白的焰火,那团人形的火凶悍地盯着路潇两人,眼睛眨也不眨,右手却握着另一支竹节鞭抵住了身下的竹节鞭,接着缓缓拉动,金属摩擦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声响,已经漫上岸去的血河被这声音震慑,通通瑟缩回了深渊里,不多时便凝结破碎,散做满天红宝石落入了谷底。
来者竟然是个熟面孔,就是刚刚在码头上点验鬼魂的那名阴差。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行凶作乱?”
路潇从冼云泽手里拿回钢管,随意抛接着等它散去余温:“我呢,我是安全局驻青城特设处的一名普通职员,来紫城公干的,刚才你们的打手上来抢我的证人,还想绑架我家小可爱,你们是不是应该解释解释这件事?”
“冥府有冥府的王法,这不是你该管的,你也管不了。”
“我可真受够了,你们是不是就会这一句话?”路潇用钢管点了点远方高耸入云的石林,“我打死你之后他们能派一个管事的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