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地下墓室中, 凄凄切切的哭丧声越来越大,奇怪的吟唱仿佛给老爷增加了攻击buff, 他身后人形的阴影寸寸升高,逐渐蔓延铺陈到整个墓室。凡被那影子吞噬的空间, 阳气迅速消耗殆尽,周遭空气徒然冷若冰窟。
此时连路潇也感觉有些烦躁, 倒不是阳气丧失的原因, 而是冼云泽正以光芒的形态悬浮于她头顶,还跟只兔子似的乱蹦乱跳, 示意她快点把自己放出来,频频闪烁的白光把墓室打造成了绚丽的舞台, 再配以丧乐吟唱,让路潇有种参加死亡主题演唱会的感觉。
路潇甩出锁链, 柔韧的链条冈啷收紧, 如长'枪一般贯穿了老爷的心脏,深深钉入后方的墓墙里,而后她手中的锁链接二连三飞出,一一穿过他的琵琶骨、额头、颈椎。每道锁链撞上僵尸的身躯一次,他便随着冲击力向后挪动一步,直到背靠石柱退无可退之时, 路潇放轻跃上前, 用锁链把他一圈圈地捆在了石柱上。老爷困兽犹斗,伸出未被捆住的右手妄图抓她一下,却被路潇反握住手腕, 用他锐利如匕首的指甲戳在了他自己的眉心,一笔一划写下了一枚符文。
最后一笔落下,指痕中突然流溢出湛蓝的光芒,而后符文忽如冰瓷纹寸寸蔓延而来,直到密布他的全身后,突然自行碎裂。
蓝色的光芒自眼前退去,墓室中再没有了动静,十六盏幽幽的长明火自然熄灭,方才围绕此间的鬼伥们也不见了踪影,徒留一具穿着官服的枯槁尸骸顺着柱子滑落下来,委落在地面上不动了。
死了又死,
死的不能再死了。
路潇嫌弃地拍了拍手,转回头到了停放轿子的房间。她渐次掀开自己之前的八顶轿子,只见每只轿子里都坐着一具女子的尸体,根据尸体腐蚀程度来看,这八具尸体并非同一时期生人,很可能是之前中了诅咒后,在梦境中被传入这座坟墓而后就再也没有出去的人,轿子外面的符箓可以困住人的肉身,当这些误入此地的女人仓皇逃离轿子的时候,她们灵魂与肉'体便已经分离,即为死亡了。
路潇实在搞不懂,她只是坐个火车而已,怎么也能遇到这种事情?这些怨灵害人之前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段位吗?
路潇一面在心里骂,一边掏着耳朵往前走,刚才那些小鬼的哭声实在太洗脑了,到现在还余音绕梁,耳畔尤有回响。她路过码放祭品的房间时,看中了一个陪葬的小瓷人,于是对小瓷人叫出了冼云泽的名字。
附身成功的冼云泽左看看右看看,一时不明白自己到了什么地方,他再抬头看看路潇,发现她穿着一身阴间做派的衣服,画着难以形容的妆,模样十分特立独行。
“哇——哦!”
“哇什么哇,我们走丢了你知道吗?”路潇伸手把冼云泽抄起来,放在了自己插满颤巍巍金钗步摇的头顶,然后顺着自己来时的方向走向甬道尽头。
那片刻之前才落下的封门石,此刻已经落满尘埃,仿佛历经年百年之久。路潇挽起袖子,抱住封门石,准备徒手搬开这尊超过10吨重的石头。她暗暗运力的时候心里还做着打算,幸亏这是无人知道的地下墓地,否则让人看见她平地拔起10吨重的封门石,那可就要全世界出名了。
然而便在她将动未动的时候,封门石后的陵墓大门突然缓缓向上升起,而她怀中的石柱也随之失去支撑,全靠她双臂的力量固定在原地。路潇有点懵,呆呆地松开了手,失去支撑的石柱轰隆倒下,发出了地震般的巨响。
乍然呈现在路潇眼前的,是无数闪亮的镜头和摄像机摇杆,以及攒动的人头。
她面前是一片考古挖掘现场,为了保证考古过程的安全,以及出于保护文物的需要,挖掘现场上方用钢结构骨架和彩钢板临时搭建出了一个棚子,如今整个现场被16台探照灯照的通明瓦亮,而路潇就是16台探照灯聚焦下最闪亮的那颗星。
此时不少记者正背对陵墓大门侃侃而谈。
“蓝城电视台!蓝城电视台!现在为大家直播的是蓝城谢氏古墓挖掘现场,众所周知,700年前权宦谢婴权倾朝野,一度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死后被党羽送回蓝城风光下葬,而其陵墓的所在地,却神秘地从历史上消失了。传说他下葬之时,将《万里河山图》《寒梅赋》等稀世书画作品一同带入了墓中陪葬。这次施工方在蓝河大坝施工现场发现了谢婴的陵墓,可以说是震惊世界,现在文物管理部门正对该陵墓进行保护性挖掘,那么我们究竟能不能在谢婴墓中发现那些失传已久的稀世珍宝呢?现在就让我们拭目以待!——怎么了?摄像师?大家跑什么呀?”
记者感觉奇怪,猛然回头,突然看见一个穿着古代服饰、画着古代妆容的女子出现在了墓门之后,于是也发出了惶恐的叫声。
“啊啊啊!现在墓门已经开启!我们看到了一个人!她究竟是什么东西!是真人还是假人!现在考古工作人员都不敢靠近了!天哪我看见她的眼球转了!是活人,观众们她是活人!”
路潇瞬间觉得自己还是调头钻回墓室里算了。
但她有点儿不太敢动。
事实上她觉得自己无论干什么,今晚的头条她都上定了!
而且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由于墓室内外氧气含量、水分、气压差异巨大,她身上原本崭新的绫罗绸缎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很快她就要和大家坦诚相见了,还是电视直播的坦诚相见。
路潇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路潇对着考古棚叫道:“冼云泽!关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