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兮离开十几分钟后, 房门再次被人扣响两声,然后米染径自开锁走了进来。
她手里拎着一只不锈钢餐盒, 笑盈盈地走向桌边,将里面分层的碟子一件件拿出来摆在路潇眼前, 屋子里飘散着温热的食物香气。
“7月末,8月初, 也就这十几天, 青城野外会结一种绿色的小果子,味道辛辣甘甜, 本地人经常采回家捣碎了做酱,蒸腊排骨吃, 别的地方都没有这种吃法。内勤的江姨知道你第一次来青城,特地带了些给你尝尝, 还配了菌菇汤和糯米饭, 看着挺不错的。你吃完了,等明后天出门,顺路把盒子送回行政楼就行了。”
路潇对米染说了谢谢,还打开微信回复了江姨。她正打字的时候,米染从衣兜里拿出了一只金边白瓷花鸟纹盖盏,随意丢到了地上。
质地薄脆的茶盏和盏盖不仅没有碎裂, 反而自动竖了起来, 轱辘辘地满地滚动,茶盏先追着盏盖跑了几圈,两下撞在一起之后, 盏盖又开始追着茶盏跑,像是在做游戏,凡是杯沿与盖沿滚过的位置都凭空多出了一条毛线,随着地面上的毛线越来越多,逐渐能看出一点编织花纹的影子了。
路潇被这只奇怪的杯子吸引了目光:“这是什么?”
“之前从一个房间中找到的,它们就喜欢这样滚来滚去,最后会织出一张房间一样大的地毯。”米染拍了一下手,“等到地毯铺满之后,它们会啪地扣到一起,再也不动了,但把它们换一个房间,就又会重新织起来。而且每张地毯图案都不一样,到底能织出什么来全看运气。”
“这么好玩吗?”
“林川发现的,他闲得无聊时喜欢去各个房间乱逛。”米染挨着路潇倚靠在桌边,接着问,“我大儿子刚才来找你了吧?”
路潇应声:“嗯。”
“他说话就那个样子,你不用搭理他,过两个小时他自己都忘了,你要是还不高兴就骂回去,他根本不会和人吵架,你一骂他他就气跑了。”
路潇摇了摇头:“不怪他,是我的问题。”
“人只要活得足够久,知道的足够多,肯定会有一两个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多正常的事。你不是那种学了点皮毛就开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不管你背负着什么,你决定说,我们全力以赴地帮你;你决定不说,我相信你也有自己的考量。”米染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安慰,“你先吃饭吧,吃完了饭还不解气,我陪你去把它的洞烧了。”
米染对她飞了一个俏皮的眼神,随即离开了。
路潇得到了米染的宽慰,心里舒服了些,不愧是做家长的,做思想工作的水平就是要比晚辈强…
冼云泽趴在Pad前看动物科普片,路潇得以安静的吃完了晚餐,然后去洗漱间洗净饭盒——不怪她排斥电器,之前随便在哪个房间找了台洗碗机用,那东西洗起碗来看着挺干净,该洒水洒水,该加热加热,该烘干烘干,结果最后拿出来的每只碗碟上都涂了一层青气化钾,要不是凑巧林川拿里面的杯子喝水,察觉出味道不对,路潇可能就飞升了。
她返回房间,整理好桌面后,从书柜下抽出一只热气腾腾的铜炉,打开来,里面烹煮着几片贝壳片,贝壳片固定在圆木棍上,弯出了特定的弧度,片薄如纸,质地软韧,呈现出近乎透明的乳白色。
这类贝壳片或者贝壳纸,可以制作螺钿漆器,但这并非路潇的本意,她手中的贝壳片另有他用。
经过一日夜的烹煮,这些贝壳片已经被永久固定成弯曲的形状。路潇扳过固定在架子上的台式放大镜,仔细观察了每张贝壳片,然后依据贝壳片的纹理和弧度,用裁纸刀裁出了一片片假指甲。
准备工作完成之后,路潇对格子架上1:1的人偶喊道:“冼云泽,过来。”
桌上的小人偶啪地一声砸到了PAD上,与此同时,架子上的人偶眼神忽而灵动起来,他撑着格子架跳下地面,顺从地去椅子上坐好。
路潇抬起左手对他勾勾手指:“爪爪。”
冼云泽乖巧地把右手搭在了她的左手上,看着她为自己安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