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团无风自舞,枯荣相继,飘散出源源不绝的白色种子,将两人裹挟在云朵样的包围中,透过云朵尚未闭合的裂隙向外看去,那只影枭全身的眼睛倏忽开启,流淌出汹涌的泪,路潇管中一窥到这副奇妙的景象,精神忽然恍惚一下,她立刻扭开了头。
“沉魂!”
随后蒲公英的种子暖融融地罩住他们,连最后的裂隙也封堵住了。
凌阳弋摇着花枝说:“影枭看见了你,也就看见了你的十世轮回,它能够支离记忆,让你沦落于业障中不能自拔,而它受到伤害后,流出的泪叫做沉魂,你看见了沉魂,灵魂就将融散在无尽空虚里,直至毁灭。”
“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们好像出不去了……”
“但是可以拖延一会儿。”凌阳弋对着路潇一笑,莫名其妙地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路潇皱眉:“什么?”
她话音未灭,忽然感觉背后有什么一闪而过,蓦然回首,只瞥见一道野兽般精锐的眼神。不对!那不是野兽!那是——火花!
路潇反应过来的同时,指尖的蓝色符文垂直跳落,像是一枚水晶摔碎在地板上,蓝光溅落成圆,刚好圈住了两个人。
沉魂这种东西似水非水,不会影响区域内的湿度,因此可燃的蒲公英密集浮荡于这片受限的区域内,再加上一撮微小的火星,就成就了爆燃的效果。耀目的火光伴随着爆响猛扑而至,却在两人近处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火光攀爬着泛蓝的“墙”冲上天顶,但是找不到一丝空隙把热量送进来。
爆炸仓促停息,目之所及都沾满了黏腻厚重的血肉残骸,残骸上还浮动着星星点点的余火,爆燃抽走了大范围的氧气,但暖风立刻涌动着填平了真空,于是那星星点点重新旺盛了些。
路潇舒了口气,望向凌阳弋:“结束了吗?”
“哪能这么简单,争取些时间而已。”
“影枭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也不十分了解,只是接受家族秘传的时候,听过一些关于影枭的传闻。影枭的本体非常庞大,你现在所见的景象,不过是它的一鳞半爪,幸亏这里有坚不可摧的鸣砌围成屏障,空间不足以完全容纳它的身躯,否则若它全部闯进来,这片大陆都可能沉没。”
“嗯……你这里是不是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
“上古时期,凌阳家有位先人外出游历,睡在一棵葪柏树下,拂晓时一滴露水掉落在他的眉心,他瞬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的残影,彼处刚好俯卧着一只影枭,于是他燃符持咒,疾飞了整整一昼夜,却仍没能看遍那只影枭的全貌,但不等他飞得更远,就忽然从那残影里顿脱出来了。他起身查看天色,发现时间依然刚刚拂晓,再摸一摸眉心,那滴露水正好干涸。”
路潇默默计算持咒疾飞一昼夜大概能飞多少公里……
凌阳弋继续说道:“世间神奇之物数不胜数,影枭的体型并不算其中顶级。人们忌惮它,还因为它的一种特殊习性——丹顶鹤走过雪地会留下足迹,鱼游过水面会留下波纹,而影枭行经过的地方则会留下它的残影,这些残影日后将反复浮现,频率随时间渐渐降低,历经万年方才磨灭。”
“那又怎样?”
“如果有人看见那残影,便叫出它的名字,说出它的形象,画出它的外貌,哪怕只是关于分寸皮毛的一字一词一笔一划,那只影枭都会被召唤至此,刚刚那女人只是说出它的名字,它就被召唤来了。想想看,心念不定的人知道影枭的存在后,百年光阴里,能绝对保证一次也不触犯忌讳么?所以影枭一事,向来仅秘传给心-->>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志坚毅的后辈,也只是出于安全考虑罢了。”
路潇做出一副了然于胸的姿态,总结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眼前的情况有多严重了?”
“我明白你主要还是想夸自己心志坚毅了。”
凌阳弋白了她一眼:“这场火不过伤了它的毫毛而已,它很快就会卷土重来,我们抓紧时间离开这个岛。”
“不行,我要先把冼云泽捞出来。”
“就当把他寄放在幼儿园,享受几天独立的人生不好吗?”
“我的天啊!你是没见过他多记仇吗?我要是把他扔在这儿,那未来一年我都得忍受一只昼夜不停呱呱叫的青蛙趴在我头上。”路潇悚然地颤抖一下,似乎这种想法吓到了她。
蒲公英的种子渐渐覆盖了地宫,寄生在血肉里生根发芽,开出一片绵白色的花毯。
路潇再问凌阳弋:“你看见那个女人去哪儿了吗?当时事发那么突然,她是怎么在影枭眼皮底下逃走的?”
凌阳弋也四下环顾:“也许这附近有暗门。”
“她只是想守护这座岛,又不想毁灭世界,我猜她敢召唤影枭,其实是因为掌握了驯服影枭的方法,能在一切结束后驱离影枭。”
“你这个想法不太现实……”
“你跟我讲现实?你自己看看这片狗尾巴草够现实吗?”
路潇蹲下来望着满地蒲公英,飞散的花种汇聚成堆,像雾气一样贴着地面涌动,默默等待着影枭再次降临。而后她突然站了起来,蓝色的符文像网一般张开:“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