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蕴背着手走了下去,在几个学子面前徘徊,她偶尔低下头看几眼学子写的策论,只是那些学子看见自己桌上的阴影,不是坐立不安就是战战兢兢抖如筛糠无法再写出一个字来。
这样的情况下谢时蕴只好摸摸鼻子又到了另一位学子的面前,几番下来大殿里气愤愈见压抑,直到谢时蕴停在了刚才那位年轻公子桌前。
年轻公子即使在谢时蕴的注视下也安稳从容,不见半点紧张神态,谢时蕴看着他笔下龙飞凤舞的文字,读下来只觉通体舒畅。没有过于华丽的辞藻,有的皆是解决方案和应对方法,其中有几个正好也是谢时蕴这次去蜀中治理旱灾的时候想到过的。
谢时蕴看得入了迷,年轻学子在她的注视下也仿佛激发出了更多的潜能,洋洋洒洒又写出了几个新奇的方案。
大部分的学子都因为陛下没有再看他们而感到放松,只是有些学子却在忧虑那位年轻学子的策论竟能吸引陛下如此之久,看来定是写的不错了,想到这他们便更加奋笔疾书,搜刮出所有能写上去的方案以宽慰自己紧张的心情。
“时间到,诸位学子请停笔。”
笔试时间结束后,接下来便是答辩环节,由谢时蕴提出问题,学子作答。
谢时蕴没有为难他们,先点了刚才的旱灾题目,他们只需把刚才写的东西说出来便可。
“诸位学子觉得,如遇旱灾,朝廷当如何?”
谢时蕴首先点的是后排学子,因为殿试的位置是按照之前的会试的成绩排的,坐在前面的,名次便愈加靠前。
大家都没想到陛下会如此稀奇地点人,一时间气氛有些躁动。
太监高呼了一声肃静,学子们脸色一白,整个大殿重新回归刚才的状态。
被点到的学子站了起来,声如蚊蝇,如果不是谢时蕴视力好,可以看见他的嘴巴在动,恐怕她还会以为那人没开口。
谢时蕴又点了一个人回答,这次终于有人能落落大方说出自己对于旱灾的应对方案了。
只不过他的方案有些不切实际,比如说求雨,算卦等等。
谢时蕴可是深知雨神的抠门劲儿的,到点准时下班,从不加班,要她在非上班时间下雨,除非给报酬,如果她不答应,那就是报酬不够多。
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能给些什么,雨神自然是不会浪费时间。
谢时蕴点了大半的人之后,终于点了年轻学子,那年轻学子仿佛早就料到如此,一直不骄不躁,静待谢时蕴点他。
他被点到后不卑不亢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而后便开始脱稿侃侃而谈,声音如珠落玉盘,一时间大殿里落针可闻。
“草民认为旱灾多发地应当着重发展林业,固土固沙,以做防患,并且普及民众节水意识,但这些都只是长远方面的。而当下要做的,便是引水调水,旱灾导致粮食减产,百姓生活最基本需求得不到满足,会引发更大的隐患,轻则动乱,重则……谋反,所以草民认为,应当………”
直到年轻学子说完之后,大殿里皆是没人回神,就连谢时蕴,都在低头思考他说的方法的可行性,旁边的翰林院老头和江尚书都在频频点头,表示认可他说的话。
还好谢时蕴跟着沈昭学习治国之道的时候没有偷懒,现下也能说出点名堂来。
“能得如此人才,实乃我大明朝之福,只是爱卿还有一点并未说到,先祖的治国策里有这么一句话,顺天意,应地利,合民心,除了爱卿所说的那些之外,最重要的便是稳定民心。前朝先祖皇帝的治国之道里,最常出现的便是民心两字,朕一个月前亲自前往蜀中,也是因为从中学习的为君之道,知晓了治下的重要性……”
“爱卿年轻有为,能说出此番策论定是学识过人,有治世之才,能得此贤才,定是先祖保佑……。”
谢时蕴一番话完毕,大殿内又是一片惊人的安静氛围,只有年轻学子低头抿着嘴角,对于谢时蕴这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行为止不住想发笑。
陛下想要重新立威信,殿试正是最佳的时候,毕竟这里大半部分的学子都将入朝为官,以后极有可能称为朝中肱骨之臣。
并且参加科举的学子遍布全国,恐怕一会儿他们出了大殿,陛下的高谈阔论马上就会传的整个大明朝都家喻户晓。
趁着氛围,谢时蕴又问了年轻学子几个问题,俱是一一作答,毫无纰漏。
经谢时蕴一圈问下来,大家也都明白了这届状元将会花落谁家,他们自知状元无望,便又希望能得个榜眼,探花的名次。
谢时蕴提问完之后,并不会马上出考试结果,直到谢时蕴回到了金銮殿,几个老臣再次批阅试卷,而后又商量了一番之后才定了年轻学子为状元。
“竟是连中三元,这顾柳果然了得。”
虽然殿试是皇帝亲自指名,但乡试和会试可是糊名的,此人竟能在乡试和会试都拿到头名,难怪在殿试也能表现的如此出彩。
“你说的顾柳,可是江南顾氏子孙?”
“回陛下,正是。”
这个顾氏是曾经也是世家大族,只不过在前朝时期迁居江南,回避官场,前朝的先祖皇帝曾经三顾江南请顾家现任家主出山辅佐,皆是被拒,但即便如此,前朝先祖皇帝亦是没有怪罪,反而还赏赐无数财宝。
“如此,便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