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的声音微哽,然而问完,却又呵呵笑起来。
“你笑什么?”萧长安看着他,怒气陡升。
白清寒低下头,没再吭声,他红着眼睛,手脚利落的解开苏青鸾手腕和脚腕上的血色绷带。
绷带解开,再无遮拦,脚腕比手腕情况更恶劣,肿胀青紫,血肉模糊。
白清寒眼前一阵阵发黑。
但他没再说什么,强压住心头的酸涩之气,动手为她擦洗伤口。
然而伤口却越擦越黑。
“白师父,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如锦看清手底伤口处那凹凸不平的灰黑色皮质,不由惊恐出声。
“什么?”萧长安心里一跳,也俯身看过来。
这一看,不由头皮发麻。
苏青鸾四肢伤口处的皮肤,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像是生出了许多凹凸不平的灰黑色斑点,一块连着一块,竟似蛤蟆皮一样,十分瘆人。
“蟾毒!”白清寒喉头一个劲发紧。
“蟾毒,是什么?”萧长安怔怔看着他。
“王爷不知道?”白清寒咧嘴笑,“这不是王爷的手笔吗?”
“本王怎么会给她下毒?”萧长安愤怒摇头,“她在府中生事,戕害本王心爱的女人,本王自然会惩罚她,或者,干脆杀了她,但本王怎么会给她下毒?本王随时可以要她的命,怎么会做这样无聊的事?”
白清寒不再搭理她。
谁下的毒,就目前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解毒。
他必须在蟾毒扩散全身之前,将她伤口处的腐肉刮净,将抑制蟾毒的解药注入她的血液之内。
而这一切,必须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完成。
否则,便算神仙下凡,也无济于事!
可要清除腐肉,又谈何容易?
蟾毒不可用麻沸散。
麻沸散会加速毒液运行。
这就意味着,他要硬割。
而本就饱经蹂躏奄奄一息的苏青鸾,能承受得住吗?
不能承受住,便将受尽苦痛而死。
而不清除蟾毒,便算她活着,一个正当青春年华的女子,披上那样一身丑陋的皮,生不如死……
白清寒一生之中,从未遇到如此棘手之事。
春寒料峭,他生生急出了一脑门的汗,拿着柳叶刀的手,头一次微微轻颤。
“要……怎么做……才能……”萧长安涩声问。
白清寒不理他,沉默着坐了片刻,最终,还是将刀落在了苏青鸾的手腕上。
“青儿,会很疼,你……忍着点儿!”
柳叶刀刮在白骨之上,吱吱作响。
“你为何不用麻沸散?”萧长安急急叫。
白清寒汗落如雨,无暇作答。
“啊!”苏青鸾本已晕迷,却在蚀骨的疼痛中惊醒。
“青儿!”白清寒见她醒来,不由泪盈眼眶。
“师父?”苏青鸾看到他,唇角微微上扬,“师父,是你吗?”
“是我!”白清寒伸出手,轻颤着抚上她的脸。
“我不是在做梦?”苏青鸾泪落如雨,“我是已经死了,在回光返照吧?”
“傻丫头!师父还没死,你可死不成!”白清寒拭去她眼角泪痕,“有师父在,谁都不能让你死!”
“可是,真的没死吗?”苏青鸾双目涣散,“我觉得自己下了地狱了,还是第十八层……”
“小姐!”如锦心疼得大哭。
“不管多少层,师父都能把你拉回来!”白清寒握住她的手,沉声道:“你要挺住!像以前那样,咬紧牙,挺住了!你要是死了,就再也看不到师父了,也看不到你爹,你哥哥,你嫂子,还有小豆丁,你最喜欢的小侄儿,他还等着姑姑回去,带他出去玩儿呢!”
“小豆丁……”苏青鸾眼前浮现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儿,粉雕玉琢一般,肉嘟嘟的小脸,黑葡萄样的大眼,忽闪忽闪,他挥着小胖手,跌跌撞撞向她跑过来,嘴里含混不清叫:“姑姑,姑姑……”
苏青鸾觉得自己的魂魄,被这记忆中稚嫩的童音,重又唤回了肉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