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长安城正是辉照如昼的热闹时分。可苏青婳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也仅能瞧见远处的一片煌煌灯火。
风声猎猎,将她的双眼刺得有些发酸,同时灵台也清明了些许。
青婳虽不记得她同阿娘的家在哪儿, 但却记得小时候常听阿娘讲, 长安是她自来生活的地方。
阿娘生活过的地方, 她也好想去看一看。
“可要进去逛逛?”
男人清泠泠的声音, 慵然送至耳畔。有别于素日的持稳, 此刻的萧承砚,语气中也多少带了几分恣意。
青婳摇摇头:“就在这里看一会儿便够了。”
说话间, 青婳倏忽瞥见天际有一道光束划过。微愣了一瞬, 她便急忙将双手握合至下颏前, 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的嘟囔着什么。
却是才念到一半,右手就被身边人给拉扯开来。
她不满的望向萧承砚:“我可是头一回看到流星……”
“流星之所以难见,是因它只有刹那的璀璨, 转瞬即逝。而你眼前这颗慧尾绵延,拖出百丈, 这并非流星,而是一颗扫把星。”
沉声说着, 萧承砚侧过脸挑衅的看着青婳:“扫把星下许愿, 可是会适得其反。”
青婳满脸错愕,微张着口,舌头却仿佛锈住了一般, 说不出一个字。
许久后,青婳忽地对着地“呸呸呸”了三声,犹是心下难安, 重又将双手合十,朝着先前扫把星划落的方向念叨起来。
这回萧承砚倒是听明白了,她嘴里念叨的是:“刚刚的话不作数,当我食言了好不好?”
“是了,就当我食言了。”
……
看着她紧张兮兮神神叨叨的模样,萧承砚忍不住问她:“刚刚你许的什么愿?”
青婳瘪了瘪嘴,一副不想说的样子,只佯作看开道:“罢了,天象之说本就虚无缥缈,我就不信它真有那么大威力,能让我的愿望落空。”
萧承砚认同的点点头,就见苏青婳认真的看向他,探问:“夫君可曾有过什么遗憾?”
遗憾么?
他似乎一时想不起自己有何值得遗憾的事。但与苏青婳四目相对着,他的目光不自觉往下移去,落在她殷红如樱珠的唇瓣上。
突然觉得或许也不是没有过遗憾。
若半年前他落水后,没有那么彻底的失去意识,能仔细感受一下她就好了。可惜那滋味,他一丁点儿也没记住……
自然,这种沉醉在酒意之中的狂念他不会给她说,甚至心里明白待明日清醒后,他自己也不会承认。
他将头转了过去,不再看她。
青婳心里蓦地就生出几分不虞。
萧承砚这人,总是对她忽冷忽热的,明明上一刻你能感受他目光中的炙热,下一刻他就能将你送进冰窖里去。
带着这丝恼意,青婳赌气道:“我要你帮我完成第二个愿望。”
“是什么?”
“你转过身来。”
似有不情愿,但萧承砚还是依着她的话转回身来看着她,“然后呢?”
“你坐下。”
他二人站在城墙凹下的垛口里,萧承砚身后是一截凸起的垛峰,他正好坐到上面。他直视着她,以眼神催问下一步。
青婳不自觉提了一口气,方道:“闭上眼。”
萧承砚凝着她的双眼皱了皱眉,头一回猜不透这小丫头接下来的打算,但看她面色决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大不了也就被她从城墙上推下去,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是以他还是从容的将双眼阖上。
青婳紧张地咽了咽,又咬了咬唇,然后慢慢将身子朝前倾去。
那张俊极的脸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至咫尺,近至分毫。就在二人鼻尖儿将要碰上时,她蓦地停下了,心中似有几分踌躇。
可迟疑片刻后,她还是将唇轻轻点了上去……
萧承砚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等到的竟是这个。
他尚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她已蜻蜓点水似的迅速撤回。他睁眼时,她如之前那样在她面前稳稳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