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他为她落下了床幔,是以当下她并看不见外面的情况。
萧承砚缓缓将眼睁开,应了声:“在。”
她却似有些得寸进尺:“那你……能时不时出点声么?”
萧承砚目光朝床的那侧轻瞥了下,随即收回,一只手抬起在伏羲琴上轻轻一拨,仅凭一根单弦竟也奏出了悠游柔转的美妙声音。
这便算是对她的回应了。
青婳终于沉下心来,嘴角噙着淡淡的满足阖上了眼。
帐外不时传来悠悠琴音,他的技巧老练圆融,汩汩韵味券券而来,丝毫不叫人觉得扰了清梦,反倒有安神助眠之效。
很快帐内的呼吸声变得清浅起来,青婳睡了。
萧承砚起身时凳子未发出一丝声响,他轻步移至窗畔,望着窗外的月一径出神。
其实此刻他可以离开,但是他却不想食言。就这样孑然立于窗前,与月共对,直至天边星光寥邈,河倾月落。
天亮了。
因着昨夜的一番折腾,青婳身心疲乏,这一觉竟是睡至了午时。醒来时,只阿蛮在房里候着,萧承砚已不在了。
“夫君何时离开的?”她揉着眼问。
阿蛮一行帮她准备盥洗,一行笑着回道:“早上奴婢过来后,公子才行离开。”
青婳面上一红,嘴角却是按不下那弧度:“他可有说什么?”
“说明日便要带着娘子去踏秋了,叫娘子今日好好挑选衣裙,盛装打扮,可莫要叫别人家的娘子给比下去了~”
见阿蛮说得认真,不似玩笑,青婳撑着床有些迷糊的蹙起娥眉:“这当真是他说的?”
“当真”笃定的说出这二字,阿蛮突然顿了下,这才俏皮的将后半句补上:“是奴婢说的。”
“你!”青婳着恼地举起手来,最后却只是轻轻的落在阿蛮手上,她突然转了心思,“你说的也对,夫君难得带我出去一回,的确不能落了他的脸面。”
萧承砚那样俊极无俦出身清贵之人,想来人人都会好奇他娶了位何样的小娘子。毕竟打从成亲后,她便从未以他夫人的身份出过大门。
这回出门,她定要为夫君长脸才好。
这般盘算着,青婳便不思茶饭,整个下午都在房里挑衣裳。好在这些日子萧承砚叫人接连送来了十几套衣裳,足够她显摆。
眨眼便到了翌日清晨,青婳早早起了床,将精心挑选的一套琵琶襟绣云霞的月华裙换好,款款坐到铜镜前,由阿蛮为她绾发。
通身藕荷底子的雨丝锦,将她肤色衬得如玉耀一般灼灼动人。阿蛮一边拿梳篦为她通发,一边忍不住盛赞:“娘子今日当真娇媠旖旎,只怕公子过会儿见了便要把持不住!”
“把持不住?我们过会儿可是要去双陀山,听闻那里的道观很是灵验。”
今日青婳心情出奇好,是以也不计较这小丫鬟的言辞不当。
阿蛮“哦”了声,心想去那种地方的确不合适开这种玩笑,便不敢再瞎胡沁,只安分认真的继续为青婳绾发。
待青婳打开房门要去前院找萧承砚汇合时,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等在了门外的廊上。
她微微怔了怔,既而勾唇一笑,将满心欢欣染上眉梢,唤了声:“夫君。”
近来萧承砚也不再似之前那样不苟言笑,唇角展平,大方的伸出一只手来。
青婳正纳罕,就见他视线下移,落在她委地的裙摆上。
的确,今日这身打扮下木梯是有些难为她了。她缓缓伸出一只手来,搭在他温热干燥的掌心,由自家夫君搀扶着下了木梯。
然而这本该美好难忘的一天,却被不肯作美的天公搅了局。
二人刚登上马车,就见头顶彤云簇涌,大有将雨之势。
青婳不禁暗道要坏事,脸色比天色更先雨泣云愁起来,转眼看向萧承砚,“夫君,要落雨了,不然就……”
“改日”二字还未说出口,话头就被萧承砚截断:“春赏百花冬赏雪,夏听蝉鸣秋听雨。各个节气本就有不同风情,皆是助兴之景,又何需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