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戴着帷帽端坐栏畔,也不饮茶,侧头望着楼下正骑白马路过的新郎官一径出神。
丫鬟在旁伺候,将她杯中冷了多时的茶水泼掉,复又续上热的。
原本她并未在意丫鬟的动作,直到滚烫的茶水溅了一滴在她单薄的纱袖上,这才回过头来,盯在丫鬟抖如筛糠的手上。
“慌什么?生怕旁人看不出你心虚来?”小姐压低了声量恼道。
“奴婢、奴婢是怕县令大人会猜到……此事是小姐指使。”
“你不说我不说,表哥如何会知道?纵是起疑也无凭无据,如何作得了数!”
“是……”
丫鬟嘴上应着,身子却哆嗦得越发厉害。
心知自家丫鬟吃软不吃硬,那小姐只得又打起了苦情牌:“你知我幼失怙恃,打小被寄养在姑母身边,与表哥青梅竹马长大。若非驸马无端出来牵了这桩媒,今日嫁与表哥的便应是我。人说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可夺夫之恨,又焉能轻乎?”
她将丫鬟的手紧紧握住,隔着纱帷闪现滢滢泪光:“如今我不过是阻她进门,又不是要取她性命。”
这一番说辞果真受用,那丫鬟连连保证不会再慌,定谨守秘密。
见人平复下来,小姐满意的点点头,又问起:“那些人可靠得住?”
“小姐放心,他们都是黑市上专做略卖勾当的,不过是使出些看家本领罢了。过会儿用的迷药也是自西域带回,据说非但能将人迷晕,还能损神识心智,叫人醒了也想不起自个儿打哪来。”
“那就成了,事成之后封他们一百金,叫他们将人带远些。只是切记,万万不可卖去青楼妓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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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正感念自家小姐还有一丝慈悲之心,就听她接着说了下去:“那些地方人多眼杂,难保不会叫人认出来坏了事。还是卖给那些游商,做个偏房或是外宅妇来的稳妥。”
想了想,又言:“若是实在没合适去处,做掉也可,只是手脚干净利落些,别留下把柄。”
闻言小丫鬟惊得身子一颤。
那小姐原是想再嘱咐点什么,却被楼下传来的一声异响打断。
那动静,比起年节时的炮竹来还要响亮些许。
主仆二人向外瞧去,只见方才还热闹的街市,此时已被笼在了一团浓烟下。
迎亲队里开路的皆是衙役,反应自是较一般人快些,很快便有人闻出突然炸响的这颗烟弹味道有问题,喊话叫围观百姓迅速散去,并叫同伴捂住口鼻。
不多时,烟雾渐渐散去,眼尖的衙役发现立在不远处的几个西域人很是可疑。
那几个西域人见衙役们皆还全须全尾的站着,没被迷药放倒,心知计划失败了,立即抱头鼠窜。
衙役们则随手抄起鼓槌短棍等趁手的家伙什,竭力狂追。
木楼上,萧承砚捻开折扇,扇了几下飘升上来的烟雾,略不耐烦道:“这就是你的安排?”
“不不不不是!”周鳌连连摆手,慌乱得像个被冤枉的孩童,“属下即便寻仇,也断不会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法。”
萧承砚乜他一眼,唇角轻勾,淡出一丝带着莫名嘲谑的讽笑。
楼下的热闹仍未结束,这会儿不知打哪儿又冲出来四名黑衣人,急匆匆跑到花轿前,一个急刹原地立住,然后开始茫然四顾……
饶是蒙着面,那怔然无措的神情也能轻易叫人瞧出来。
这四人,显然是错过了先前的“好戏”,不懂街上为何仅孤零零的停着一顶花轿?这与他们来前预想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说什么来抢亲,这哪还需要抢?
不是白捡么!
其中三人齐齐看向此次行动的小头目,纷纷疑心有圈套,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