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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秦浚声音难得的冷厉:“怎么,我的话你也不听了是么?”

白羽低头,应:“是。”

他回到自己居所,从抽屉底部翻找出这一串佛珠,交给烟雨,他自己则领罚去外院劈柴,这一劈,就是一整个月。

一向对白羽恶语相向的烟雨,都有点担心:“白羽以后是不是不回来了?”

溪风正在抄茶方,她听罢,笔尖停了停。

烟雨继续嘀咕:“这才三月,天寒地冻的,每天住在柴房,还要劈柴做重活,他可是会字的小厮,总不能就这样干一辈子重活吧?”

溪风笑了笑:“世子爷心性好,不会舍得的。”

烟雨说:“不一样。”

溪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烟雨继续道:“你不知道嘛?白羽这回犯的可不是别的事,是在你身上,哎。”

烟雨有点无奈地想,溪风到底明不明白,只要沾上她的事,一向再好脾性的世子爷,也绝不会退让一步,何况白羽这次如果只是单纯“自作主张”就算了,偏生做的事,叫溪风不满。

若是因此,他被逐出琳琅轩,也极有可能。

溪风可是世子爷不可触碰的底线。

却见,溪风合上茶方,慢悠悠说:“既然你担心他,那我去和世子爷……”

“咳咳,”烟雨连忙说,“我才没担心他!”

她跑过来给溪风捏捏肩膀,说:“你可千万别求情什么的,应当说,不要为了我,或者为了白羽去找世子爷。”

溪风抬起杏眼,她倒是第一次知道,烟雨真的长大了。

而烟雨还说:“你得为了你自己,不然你们现在这冷战,还有的延长。”

是了,冷战。

这一个月来,溪风不去书房,世子爷也很少在府内,他是说服了王氏,刚过完年,就去庆山书院读两个月的书,为三月的会试做准备,只有晚上才回来。

他们之间,好像突然就冷下来,倏而寒冬,刚生出来的新苗,一下就焉了。

溪风低头看了看手上誊抄的茶方。

还有很多的茶,她没有煮过给他试试,他确实很喜欢她煮的茶,每次喝了一口,神情都会放松下来,也比平时要多喝几盏。

爱煮茶之人,能遇上喜欢饮茶、品茶之人,这是一种幸事。

可惜,一直到秦浚去了贡院,他们也都没说上几句话。

转眼到了京中会试的日子,会试连考三日,这三日,秦浚都不在家中。

另一头,雅元院。

刚亲眼看着秦浚进了贡院的门,王氏回来后,还是不开心,同朱蕊抱怨:“咱们这样的门第,哪需要参加科举,只要侯爷向圣人写个褶子,不就有一官半职了?”

朱蕊偷偷摇头。

这种求来的官职,都是闲散官职,那些纨绔这么讨要就算了,世子爷一看就是有大才的,居于闲散之位,可也太憋屈了。

当然,王氏并不在乎官职如何,她在乎的,还是秦浚因会试去了庆山书院读书,还是秦浚因会试离家三日。

秦浚刚去庆山书院,那一整日,她怎么都吃不好,就苦苦等他回来,好像回到他离家两年那段日子。

但也是因他不曾打招呼就离家两年,王氏才会同意两个月的庆山书院之行,否则,又是一顿好闹。

应当说,如今王氏心境有所变化,也多少被秦浚整怕了,自己这个儿子,看起来温润如玉,实则是个主意大的。

王氏在后院转着,拿着剪刀修剪花花草草,叹气:“你说要是还是浚儿小时候多好,那时候可真听话,乖巧无比,也知道孝顺我。”

朱蕊没说话。

王氏爱上修剪花草,是这两年养出来的习惯,若不养点习惯,她只会成日里担心秦浚出事,坐卧难安。

眼下她又在回忆小时候的秦浚,也不知道是真的在怀念幼年的秦浚,还是在怀念尚不曾反抗她的秦浚。

逛完后园,王氏心情舒坦了点,回雅元院一坐,就把黄鹂叫来:“去琳琅轩,把溪风叫来吧。”

转而问朱蕊:“那绝子汤,准备好了?”

朱蕊说:“奴婢这就叫人去熬。”

黄鹂有点犹豫,但看朱蕊向她颔首,她才出了门去。

侯夫人要对溪风下手,并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应当说,世子爷越反抗侯夫人,侯夫人就越觉得溪风碍眼。

而这次,趁着世子爷三日不能回来,王氏也终于逮着机会,要找溪风的麻烦了。

黄鹂如临大敌,这主子们斗起来,到时候世子爷怪罪,她也难辞其咎!

但到底自己也是雅元院的人,再是不愿意,黄鹂也把话带去琳琅轩,烟雨回:“今日姑娘染了些风寒,有些不适,也怕把病气过给夫人,可否等两三日后再……”

客套话说到这里,大家都明白,黄鹂压低声音,透露些许消息:“侯夫人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对劲,她还让朱蕊姑姑准备绝子汤。”

烟雨脸色微变。

喝下绝子汤,女人这一生就毁了,可不止不能生育,好多女人月事都停了,烟雨以前听看门的婆子唠嗑过,据说侯爷的几个姨娘,就是喝了绝子汤,不到三十岁的人,看起来和四十多一个样,憔悴万分,还影响寿命。

烟雨万分感谢黄鹂,给了她半两银子当辛苦费,又急忙把话带给溪风。

侯夫人来势汹汹,烟雨担忧:“我们怎么办?”

溪风皱皱眉头。

她想起除夕时,世子爷吩咐的那些话,看来,他并非过度担心,所谓知子莫若母,对世子爷来说,也是知母莫若子。

所以,他让她不要出去应对。

他早就安排好一切。

既如此,溪风说给烟雨,烟雨才堪堪放下心来。

可是即使拒绝出琳琅轩,三日,能发生的事太多了。

她们回绝了第一次,王氏好笑:“一个乡下来的土丫头,真当以为得了浚儿的喜爱,能飞上高枝了!去,你再去叫她,我倒要看看,她能叫我‘请’多少次!”

没多久,黄鹂就又来第二次,如此一天,黄鹂在钟翠园和雅元院之间,来回跑了七八趟,王氏也彻底大怒。

她亲自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仆妇,走去琳琅轩。

一路上,那些个下人见着这场面,都不敢言语,躲得远远的。

而等王氏走到琳琅轩门口,才瞧见赤风和赤云,并赤霄,三人都站在门口。

去过边疆历练的侍卫,气势就不太一样,往那一杵,那些婆子心里都有点发毛,打也打不过,几人就对峙起来。

王氏冷冷地看着他们:“你们胆敢拦我?”

赤霄出来顶事,道:“小的们不敢,只是世子爷说过,这三日,一定要看好琳琅轩,请侯夫人不要为难小的们。”

王氏说:“这侯府还有没有规矩了,下人竟敢这样以下犯上!”

赤霄又单膝跪下抱拳,道:“请侯夫人体谅!”

王氏可不是见了困难就退缩的人,她点了点手上的人,觉得不够,又让黄鹂去外院叫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这是要硬闯琳琅轩。

然而,且不说赤霄他们三人会武功,那外院的小厮,又不是傻子,他们听说过青石的事迹,青石当年在他们面前多威风啊,结果得罪世子爷,即使在世子爷身边服侍了八.九年,照样被赶出侯府。

所以,世子爷这种脾气,可千万不能惹。

更何况,世子爷在临走之前,已经让赤霄告诉过他们,如果侯夫人让他们强闯琳琅轩,他不会为难他们,只是陪侯夫人做做戏,就有一两银子能拿。

因此,那五六个高壮的小厮,看上去是强扑赤霄三人,但其实就没用力,糊弄一下外行,转眼,也被赤霄他们打开了去,躺在地上哎哟叫疼。

王氏看着这情形,气得心口疼,险些连面子都不要,要直接上手,她倒想看看,这些个侍卫哪个敢碰她!

还是朱蕊拉着她,低声劝说:“算了夫人,不能和他们吵,回去再想想办法,不是没有办法的。”

王氏稍微冷静了一下,是啊,她可是侯府夫人,一品诰命夫人,在这里和这群人吵架,真是颜面都丢光了!

当即王氏甩袖离去。

这一日半,就算是度过了。

听得琳琅轩外的喧哗声渐少,烟雨拍拍胸口:“这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侯夫人是来抓贼。”

不过,恐怕在侯夫人看来,溪风确实是偷走她儿子的“贼”。

溪风无奈地叹了口气。

剩下的这半天,也算是风平浪静地过去。

但溪风心里总是隐隐不安,侯夫人执拗自我,颇有些睚眦必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今日这般拦着她,来日,只会变本加厉。

总归是,堵不如疏。

而这后半天,王氏心气不顺,煎了中药喝,靠在床榻上,空气中弥漫头油的味道,朱蕊在给她揉着额头。

王氏想了想:“既然没办法,那就去外面找别人,我就不信了,赤霄他们几个真能把守住!”

朱蕊说:“是,只不过去哪里找?”

王氏家里以前经商,有门路:“什么镖局的人也好,我明天一定要进琳琅轩!”

转眼到会试第三天,辰时,琳琅轩外又闹起来。

烟雨去查探情况,不一会儿就回来,面色有点激动:“侯夫人居然请了外面镖局的人来,赤风赤云快挡不住了,不过还好,突然出来了个赤炎赤心,镖局的人也没讨着好。”

当初侯爷留在侯府一共是四个侍卫,秦浚推算好了,若母亲去外面找人来,要进这琳琅轩,定是会按赤风赤云的人数,去找镖局的人。

所以,他让另外的赤炎赤心,就在暗处守着,等情形不对,再出来。

总而言之,琳琅轩的门口,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