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长生身形骤矮,手肘后击朝白镜净的脚踝而去。
两人的动作没有任何的招式可言,也没有任何花样,招招毙命,都朝对方的死穴而去,没有任何的留情。
白镜净的脚在石板上划出一道痕迹,她手中的剑也在地面上留下白色的印记。
“就算天道那么说,又如何?!我已经策划了八百多年,怎么可能让你这个黄毛丫头给我破坏计划?!”尤长生冷笑一声。
尽管他这么说,但是看起来也是对白镜净上了很大的心。他想要代替天道,这正是证明他内心是崇拜并且畏惧天道的,人们只会去追求自己认可的东西,因此就连他都不能够十分有底气地说自己一定会赢。
但白镜净亦不知道自己要怎样才能赢。
正如尤长生所说,他策划了几百年。
现在正在疯狂汇聚而来的灵气就得功于他这几百年来一直在全龙国各地像是那间密室,荒楼一样埋下的符纸,所驱使,一个一个豢养起来的鬼所汇聚而来。
那是一个遍布了全国的装置,以尤长生自己为阵眼而形成的阵法。
这个阵法笼罩在整个龙国之上,像是星星连成的网络一般,有的大有的小,但是能量在其中流转,整个已经成型。
那边顾染尘已经与另外的三哥长老缠斗起来,那三人刻意拦住了去路。
“你知道吗白镜净,你是我这几百年来唯一一个算出来是阻碍我的人,让我每日都在提心吊胆中生活,今日,就是一个做了断的时候了,让我来亲手斩断自己的心魔!”
尤长生浑身气势暴涨,他头顶的云朵翻涌给他带来力量,灵力不要钱一样涌入他的身体,他露出的脖子已经蔓延上来红色的血色纹路,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恶魔。
白镜净呼吸一窒,下意识要往后撤去,可是刚推出一步就猛然向前翻滚,只见下一个呼吸,尤长生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他的手几乎已经成为了鬼爪的样子。
人了是不可能活八百多年的,尤长生现在已经不是人类了,但他亦然不是全部的鬼,他的身体中混杂着各种的能量,半人半鬼,是一种畸形的产物。
尤长生的爪子只划下白镜净的几根长发,但他的身形就像是雷电一般迅速,下一秒就出现在了白镜净撤去的地方,挥出一拳正中白镜净的上腹。
“唔!”白镜净嘴角溢出一些鲜血,但她没有任何的松懈与跑神,手中黑刃飞舞,却只砍断了尤长生的半片衣角。
白镜净瘦弱的身躯与尤长生相比起来几乎称得上是可怜,但是她眼中燃烧的火焰甚至能够驱散现场的黑暗,那是一种永不认输的气势以及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偏执。
“疼吗?呵呵……当年我在白家打你的时候,你也是发出这种声音的……”尤长生轻轻舔舐掉飞到他手背上面白镜净的血珠,舌头就如同蛇信,眼中满是疯狂。
“你知道吗?你弟弟妹妹是怎么死的?他们都被我的手下拦腰斩断,血液流了一地……”
尤长生的攻势很猛,比白镜净要熟练很多,一招一式都带着变态的力量。同时他口中一直说着以前的事情,通过风传入白镜净的耳朵。
“你父亲也是个傻子,还叫我国师大人……呵呵……他的血很热,你的呢?!”
话音落下,尤长生一脚踹出,白镜净腹中传来疼痛,整个人被踹出了几米远,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身体,手里扶着剑,深深地刻在石板上面。
她用指腹擦去自己吐出的血液,冷冷地笑了一声。
鬼气在她的身体中澎湃,汹涌,被现场的磁场所影响,她抬头看了一眼汇聚在头顶的黑色乌云,好像要透过它看到其他的东西。
尤长生要激怒自己。
人的气息随情绪变化,白镜净深呼吸,吐出的气体还带着血腥味,格外炽热沉重。
她没有做丝毫的犹豫又折身而上,每一次被击打都没有像是小时候一样倒在地上,而是任由血液从嘴角,胳膊,身体上流出,鲜红的血液飞溅,掉落在地上几乎能够听到一声碎玉。
顾染尘那边也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尽管其他的两个鬼物已经被削去了大半实力,但是在这朵乌云下面恢复的速度就像是饕餮,他一对三难免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莹白色的鬼力挥动缠绕,就像是一根根丝线,编织成为天罗地网。
“这是……”顾青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平台。
红色的血珠,白色的鬼力,在他的眼中显得逐渐清晰,有条理,从地面之上虚空构建出了一个玄妙的图案,用肉眼观测去好像还在涌动。
“怎么可能……”他连呼吸都十分费劲,手中紧紧地攥着自己的符纸,支撑着身体。
白镜净的身体的痛感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灵魂,但她的行动没有任何的停滞,鬼力越发倾斜而出,接着尤长生的力量。
尽管尤长生看起来十分炫酷的样子,但是毕竟也是八百多年的修为,白镜净跟他的能量其实差不了多少,顾染尘亦然。
只是因为他所布的局太大,尤其是顶上的那个黑团,源源不断地给他充能,就像是一个一直充电的机器人,再加上他对于招式的灵敏以及身体的强悍,让白镜净落入下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看不见的天空完全无法推断时间,只能在心中默默数着。
整个齐虹山宛如黑夜,只有一些微弱的光,沉甸甸地压得人喘不过气。
白镜净翻身而过,她身上的骨头发出脆响,几乎已经不堪重负。
人类的身体的能量是有限的,白镜净蹲着支撑着地面,带着血液的手指在地面上划出一道痕迹。
她和顾染尘对视了一眼,两股威压从他们二人的身上庞然升起。
威压不同于鬼力,那是源于力量的压制,白镜净几乎达到了鬼王的级别,顾染尘亦是所有鬼公认的鬼王。
两股气息交缠如黑白双鱼盘旋而起,却并没有朝天上攻击,而是瞬间平铺开来。
威压席卷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传播,两股力量互相冲击使其速度更快,距离更远。
所有经过的地方都带起一股阴凉,好像浑身过了一层电流,一个哆嗦。
在人类看不到的地方,所有的灵魂,鬼物,无论是小鬼,恶鬼,厉鬼,鬼将,都仿佛是被激活了一般,受到了召唤,红着眼睛仰天长啸。
在森林中,在村庄的树下,在城市的角落,在无数存在于B市与C市的鬼物都睁开了眼睛。
他们所在的地区都被阴霾覆盖,整个乌云笼罩了龙国的这一片区域,尤长生本意是想要遮蔽天道,但是现在反而成为了鬼物的温床。
“嗤。你们以为召唤一些小鬼就能够对付我?痴心妄想!”
“不。”白镜净缓缓起身,她的长发被风地飞舞,发丝在她的脸上划出线条,看不清她的表情。
所有在白天清醒过来的鬼物,大多数没有神智,只是一片混沌。
就算是清醒的,此刻看着现在的情况大抵也明白了,在心里衡量了一下也开始了行动。
所有鬼物不受任何阻隔,感应着附近尤长生所种下的引子,哪些地方此刻在吸收着周围的灵气再吐出去传输到齐虹山上。
他们成群地朝那些地方所去,就像是飞蛾扑火,用鬼力阻隔灵力,去有针对目的性地摧毁那些符纸。
尤长生显然也感受到了反馈,他的面色有些不好。
尽管他的阵是种在了整个龙国,但是齐虹山附近的两个市作为最接近的,几乎相当于中枢的存在,就算这些鬼物的作用就像是蚂蚁,但是这感觉还是不甚舒服,有一种断断续续的窒息感。
他伸出手,与整个云团相通,那黑气汹涌地更加猛烈。
白镜净能够感知到那些变动,其他人也同样知道尤长生在干什么。
他所汇聚的那些灵气就是矛,来源于天道的灵气,同样也将被他作为抹杀天道的武器。
在七星连珠的时候,整个星球的磁场都达到最紊乱的时刻,再将这些灵力汇聚在一起引爆,所带起的连锁反应足以将整个世界就像是潮汐一样颠覆。
到那时候作为世界意识的天道也必然会受到重创,尤长生再以掌控这些灵力的力量将自己的意识对世界进行包裹,这一切听上去就像是哪个疯子说出来的胡话,但是这是真的有一定的逻辑,是可以存在的。
尤长生本身,就是一个疯子。
灵力迅速在他的掌心汇聚,与天上进行连接,与整个龙国进行联系。他双眼怒视白镜净,打破了他之前的那种满不在乎,但是依旧充满高傲。
“鬼门阵,开!”白镜净一声低呵,她将自己的食指指尖划破,血珠从中间沁出,被手腕挥动直直地飞出,滴落到中心。
一瞬间,不可估量的鬼气从白镜净与顾染尘的体内释放,沿着两人刚才联手构建而成的阵法迅速流转。
顾染尘为主构建者,白镜净充当着献祭者的身份,以顾染尘的鬼力为框架,填充着白镜净的鲜血。
阵法轰然而起顺着线索勾勒出来具体的形状,那是一扇巨大的门,形状与鬼门略有相似,莹白色的外框里面流动着的是白镜净的浓黑鬼力,看起来就像是沥青一般。
这是两人在上山的时候就已经商量好的战术,面对这样的灵力汇聚,唯一能够抗衡的,顾染尘能够想到的只有这一个几乎被称为是禁术的鬼门阵。
这个阵法需要极为严苛的条件,必须是两种极强的鬼力才能够启动阵法中的阴气。
一半是不能够断开的持续鬼力勾勒,而另一半则需要用鲜血混杂着鬼力合成。
一般来说鬼都没有实体,更遑论血液了,而白镜净这种更是少之又少。且愿意合作完成这种阵法的鬼又有几个,实力高强的都是傲得不行。
再说了,就算将这个阵法完成,所召唤出来的全是一些游荡在地府中的孤魂野鬼,基本没有什么用处,废那么大劲又能做什么呢?
但是白镜净两人自有考量。
浩荡的灵力需要用鬼气进行冲击对撞,就像是一坨白色中只需要混进去一点黑色就能够污染整个颜色,而白镜净所想尝试的就是用鬼气去与天空中的灵力进行碰撞,打乱整个平衡,来寻求一丝,哪怕是一点点的突破的机会。
地面上浮起一扇鬼门,与空中的云层遥遥相对,被几乎在经脉中鼓胀的灵气催动,鬼门缓缓打开,黑雾已经开始朝外面蔓延。
尤长生那边已经在手心凝聚出一个剑型的模样,他冷冷一笑,猛然甩出手中的细剑。
那剑没有剑柄只有剑刃,飞速朝白镜净的方向而去,时间都仿佛凝固,破空声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开始了扭曲。
但是剑飞到一半却猛然被拦截了下来,不是其他东西,正是从鬼门中探出手来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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