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谁也未曾想太息国在攻打毂宁城之际竟然在前线有出现过如此纰漏, 好在没出什么大事。

唐伋不禁有些后怕。

他耐心地听完苏盎然当年在冰湖上的见闻,心里关于戚息见的疑云终于散开,一切都豁然开。如果霍越和戚息见早就认识, 那么他们分立两边, 不过是双方下注, 戚息见只需要坐稳身份便好, 根本不用出力来守城。

一盏茶后, 唐伋送走了言语之中饱含怨气的苏盎然,步伐急切地走回客栈。

毂宁城是太息国的最南端, 此时还残留着盛夏时分的热情。唐伋撩起水洗了一把脸,嘴角却有些疼。他抬头对着铜镜一看, 嘴角那里长出了三个火疖子, 好像都裂开了。

唐伋伸手摸了一下,不甚在意地离开铜镜前, 回到桌边提笔写信,向太息城补上霍越的事。

依照他对于王上的了解,风灵月影宗的问题已经足够让戚息见成为修士的突破口,但加上霍越无疑是把天枢院撕裂了。霍越就算不能为他们所用, 只要点出霍越在攻打毂宁城期间的作为, 也可以毁了天枢院的名声。

写到一半,唐伋突然停下了笔。

霍越和戚息见是怎么认识的?如果他没有记错,霍越是第四批加入天枢院的修士,规章制度已经完整,吏部的卷宗应该记有她是哪里人。

他将写好的信烧了,又提笔重写,然后拿着写好的信推门出去。

绿树阴浓,蝉声鼓噪, 像是好事的街巷闲汉。

唐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低头贴着墙向西城走去,路过桥上的杂耍艺人,跟着红屁股的猴子走到了杂乱的巷子里。他抬起手轻扣着门,声音极有规律。

不一会儿院内就有一个苍老而洪亮声音响起,他隔墙问道:“来买什么?”

唐伋说道:“无想砂,北边的无想砂。”

无想砂是九州南部诸城的矿产,北边是从来没有过这东西。然而他话音落地,门就咯吱一声打开了。

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在门内看着他。

唐伋走进院中,架子上一只青羽红翎的妖鹰警惕地转过头,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他。

他见老人又把门合上,躬身向老人见礼,从袖中取出刚刚写好的信。

老人接过信,在架子下取出一个圆筒打开塞了进去。妖鹰极其极为亲昵叫了声,抬起一只脚,方便他来系信筒。老人见此摸了摸它,就把信筒系上,妖鹰应随即振翅向北飞去。

唐伋一言不发,等到了月明星稀,妖鹰终于回来。

老人取下信筒察看了一番,将信交给唐伋。唐伋立即拆开信,仔细看完后,向老人告辞。

夜合花开,淡淡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

唐伋到药房买了几贴膏药,回到客栈贴在嘴角,就收拾行装向安昌城而去。

车马辘轳,月影沉沉,好像这个夏天要迎来最后一场暴雨了。

雨,倾盆而下。

池塘边的青蛙躲在残荷下,拼命地抓虫子吃。它正与秋天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斗争,为了能睡过一个冬天。

霍越推开小窗,颇有闲心地欣赏秋景。

安昌城从来没有这么四季分明,好像一切都含含糊糊,一切都维持着差不多就好。

雨滴落下,碎成好几瓣。她向窗外伸出手,正想接住一滴雨,眼尾余光却突然扫到楼下的花圃,不禁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

花圃里站着一个人,正抬头看向她,而她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霍越握紧重剑,从窗口跃下楼,落到了他面前,这才看清是谁。

曲异,曲大将军。

想来也合理,这院子虽是天枢院分来的,但实际上是由工部住持建造的,这一草一木,乃至一砖一瓦都出自凡人之手。如果那时就留了一手,现在每个院子当然能来去自如,怪不得他神出鬼没。

霍越笑道:“曲异将军,稀客啊。”

她话里的阴阳怪气,曲异自然听出来了,可他没有解释,只是说道:“王上有请。”

霍越颦起眉头,不知道太息君为何突然要见她,还是在眼前天枢院与他水火不容的情况下,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曲异纵然有些武功,也只是一个凡人,她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反正他这样过来,就是死了也难以追究,而且前些天在院里领的化骨水没有用完,还有剩下的,应该刚好够。

不过,他敢孤身前来,身上应该是有些依仗的,少不了一些保命的手段,还是不宜先动手。

这样想着,她垂下衣袖,手藏在宽大的袖字中暗自掐诀。院中洒扫的傀儡随即抬起头,一双双眼睛隔着一重重墙看向曲异,好像盯住自己的猎物。

曲异知道眼前的女修在考虑着什么,却不知道她已经思考到毁尸灭迹这一层面上了。

他见霍越不动,便又说道:“戚仙师和王上一起在等您。”

霍越一怔,他提到了师父,就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就算此时师父并不在太息君那里,也是掌握了一些消息。

她不禁有些后怕。

幸好现在朝廷和天枢院之间剑拔弩张的,曲异选择了用此事威逼她就范。要是他直接捅到天枢院去……

霍越不太敢想,金丹真人和筑基修士之间的境界鸿沟,足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此时他既拿把柄要挟自己,必然是有事情让自己做。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当内鬼了。只不过这次可能就是把天枢院卖给太息君而已,好歹是一个国家的。

霍越竟然感觉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

她眉舒目展,笑得坦然,却故作不解的的对曲异说道:“我与戚道友不过是同车之谊,因他在城门遇到旧识突然离开,又帮他养了几日的鹿,怎么就他跟王上一起在等我了?”

曲异毫不惊讶,似乎成竹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