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挨挨挤挤的收敛姿势,实则眼光乱飞,牢牢的锁定在玄淮的身上。只见玄淮长身玉立,背光也不能掩盖他的好容色,他一步一步走过来,四人屏住呼吸.....而后玄淮朝四人身边新来的发呆女修弯下了腰:“你要和我结对吗?”
裴烟正在发愁要不要再来一次主动出击的拥抱大法,闻言喜出望外,激动的握住玄淮的手:“好啊!”
玄淮冷不丁被她握住,温度直达手心,忍不住蜷了蜷手指,恰好挠在裴烟的掌心。裴烟突然意识到玄淮还没爱上她,现在的举动实在有些逾距,忙不迭的松开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抱,抱歉。”
玄淮微微一笑:“没关系。”
两人相携出发去演武场,留下身后震惊呆滞的四人组。
其一:“啊啊啊啊啊啊我瞎了!玄淮不仅邀请了别人,全程还都是笑着的!”
其二:“我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了,大荒还是真实的吗?”
其三其四对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同样的神色:“这两个人之间有奸情!”
玄淮站在一片演武场上,对着裴烟微微颔首:“我先演示一遍。”
他掌心燃起火焰,修长的十指灵活结印,让裴烟想起玄淮教她结阵的时候,忍不住露出微微的笑意,随后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玄道友,你为何修行火系法术,而不修金、水两系?”
玄淮想了想:“因为喜欢。不知道为何,我好像对火有种特别的好感,因此自然选择火系。”他看着裴烟:“为何有此一问?”
裴烟想到玄氏的偏好属性,诚恳道:”我观玄道友的气息,似乎更擅长金水之属,“她想起玄淮攻击时行云流水的水系术法,又想起玄淮教她克制金属时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眼睛,笑盈盈的看着玄淮。
竞技场四周无人,一时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万籁俱静时,裴烟的笑意突然的闯进玄淮的视野,他的心悄然一动,像是听到花开,随后思维又忍不住的发散。
裴烟笑的开心,可神色里有掩饰极好的怀念,她在想谁,是她早亡的道侣吗?有那么一瞬间,玄淮甚至有些庆幸,庆幸她的道侣已经不在了,旋即又为自己卑劣的想法感到心惊。
他不敢再看裴烟,将所有注意力倾注在手上火焰中。
是夜,裴烟做了一个梦。
梦里似乎是千年以前,那时神族正盛,她是凤凰族的幼子,被长辈带着来到玄氏。十二神族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和十二家没什么两样,一样会靠着联姻维持两族世代交好。
神族诞育子嗣艰难,两个神族的结合更多是为了维持亲密的关系,婚后也相当自由,除了名分上拉近两族交往,和尚未婚配时并无区别,因此裴烟也欣然接受。
她和长辈坐在灵渊上的小亭中,遥遥看到她未来会联姻的对象,少年们意气风发的聚在一处,裴烟却一眼看到了一个不太合群,冷冷淡淡的少年。既然要嫁,总要嫁给和眼缘的人,裴烟信手一指:“我能选他吗?”
长辈笑着摇摇头:“如果你喜欢他的相貌,不妨选他的哥哥。他出身高贵,天赋又高,只可惜神谕上说他会是玄氏最后一位神,玄氏多以他为不祥之兆。”她慈爱的摸了摸裴烟的头:“好孩子,你是我们家族中最出色的凤凰,不是玄氏拔尖的少年,怎么配得上你呢。”
那就是地位不够高了。
如果不和玄氏中地位最高的少年联姻,那联姻本身就毫无作用,裴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却心有不甘,依旧看着那少年。
少年似乎心有所感,也抬头向她看来,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好容色,平日里总对着她笑意清浅,此时冷冷的看过来,如同一把带着寒芒的上好冰刃——赫然是玄淮的脸。
画面如水波淡去,裴烟猛地坐起来,托着腮在床上发呆。她深深怀疑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梦,果然是被危则看的狗血话本影响了吧!
最近危则买了不少话本,说近日生活平淡,为了不让花醉觉得他是个乏味只会打架的魔族,他要日日研习一些浪漫的桥段。裴烟嗤之以鼻,出于好奇心看了几眼,没想到今日会做这样的梦。
她在心里怒骂了危则三百遍,愤愤的躺回了床上。
竞技课实习结束以后,裴烟再次邀请玄淮一起去竞技场,来练习金水之属的术法。水波在他指尖灵活跳动,正如裴烟所说,他的确更擅长金水之属。
裴烟的眼睛亮晶晶的,在一旁激烈的鼓掌,一不小心从坐着的大石上侧歪着掉下来,玄淮想也不想,一把接住了她,怀中的裴烟眨了眨眼睛,眸光清澈,他只觉得耳根发烫。
没有哪个修士会因为从石头上掉下来受伤,何况他隐隐能够感觉到,裴烟的实力可能不在自己之下,他下意识的一接倒像是故意的。
裴烟被玄淮揽在怀里,感受到一如既往的冷香,还有玄淮剧烈的心跳。听着玄淮的心跳声,裴烟只觉得自己脸在发烫,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只是看着玄淮。
直到裴烟衣裳里的荷包掉了出来,两人才如梦初醒,玄淮轻轻把裴烟放在地上:“你的东西掉了。”
裴烟用手挽发挡住自己绯红的脸,没看清是什么掉了就低下头去。她太心动了,这样心动是会把高岭之花的玄淮吓跑的。她专注的在地上看了一会,看到荷包时眼前一亮,献宝似的拿到玄淮面前:“这个送给你。”
玄淮笑了笑:“是什么?”
天道消散之后,裴烟试着把四神器重新恢复原样。无量鼎是玄氏神族传下来的神器,和玄氏属性相同,也有助于玄淮实力的恢复,裴烟就把无量鼎装在从前送给玄淮的一个荷包内,想要还给他。
又担心现在和玄淮情谊不深,他不会接受,因此解释道:”我看你开始修行金水属性,正有一个合适的法器想要送给你。这是我.....朋友留给我的,你要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玄淮看那荷包内隐隐有金铁交接的煞气,的确是世界无二的金属性法器。可裴烟是单一的火属性,怎么会对金水属性如此了解,又有如此珍贵的金属性法器?修士专心大道,不会费心收藏没用的东西,想必是她极亲近的人,故而贴身收藏。
这样的人选,想来应该是她的道侣。
他看裴烟被阳光晒着,眼睛里似乎全是他的影子,笑起来分外惑人。想起初见时裴烟曾说自己与她的道侣长相相似,也许她是看着自己的脸怀念故人,看起来是对自己有意,其实不过是移情罢了。
他想起自己遇见她以后,就频频做的同一个梦。
梦中清寒,他沿着重叠曲折的回廊向前走,越走越温暖。待四周温暖如春的时候,他看到走廊尽头修长的背影,并不娉婷窈窕,反倒手握漆黑长刀,带着刀兵的冷肃和荡平一切的煞气,却叫他无端升起难掩的缱惓。
那女子美好的像是一个梦,黑色的长发如瀑落在肩上,和她身边盛开的灿烂凤凰花融在一起,是他追随已久的温柔乡。
他生怕唐突,脚步放轻了,小心翼翼的向她走近,最终停在不远的地方道:“你是谁?”
女子没有回答,玄淮却感受到她的纵容和亲近,走上前想要让她转过身来。在他手指碰到女子肩膀的瞬间,女子化为流沙,从他指缝中溜走。
玄淮猛地惊醒,站在月下窗前,冰冷的月光也不能抚平他心中的焦躁。他多想看清那女子,哪怕只是静静看着她,无需言语也好。
裴烟看玄淮不说话,疑惑道:“怎么了,不要吗?”
玄淮心头有些难耐的焦躁,嫉妒像火一样烧灼着他的心。裴烟问话时像一只失去了小鱼干的猫,耳朵耷拉下来可怜可爱,他不想拒绝她,可一看到她道侣的神器,一股无名火在神识里燃起,几乎要让他心境失守。
他被这样的情绪包裹撕扯,最终简短道:“今天先这样,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玄淮仓皇离去的背影,裴烟眯了眯眼睛。
前三世,玄淮无论在任何时候都可靠,所以他乍然离去才像是玉山倾倒。也许是神魂刚刚重建,此时玄淮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他的心意尚且不能很好的遮掩,像澄澈的溪水一样透明。
裴烟自言自语道:“真的,他不会爱上我了吧?”
月上中天,裴烟带着今天调戏玄淮很成功的满足感进入了睡眠,她又一次梦到了玄氏。
梦中的天空是血红的,玄氏神族素来冷淡自持,可现在一个个面色沉郁的快步走来走去,气氛紧张而压抑。领裴烟来的长辈不知何处去了,裴烟心中焦急四下寻找,忽然一个踉跄。
她正在稀奇自己怎么会平地摔倒,又一阵山崩地裂的眩晕感袭来,将她摔倒在地,恰好看见血红的天空。天空中火光点点,裴烟瞪大眼睛,看清了天上的火光——天火焚城!
她刚化形不久,不习惯用人身战斗,想要变作凤凰真身躲避,又受到玄氏领域禁制的限制,眼看就要被天降的雷光所伤,一道青色的影子闪过,将裴烟带离原地。
玄淮带着她躲在一道回廊下,裴烟被他拢在怀中视线受阻,只有不知何处来的冷香环绕,香气清淡又温柔,让她昏昏欲睡。待第一波攻击过去,少年转头看向怀里的少女,她像只小鹌鹑,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安静的缩成一团。
他心念一动,拢着她的手臂都发烫,忙不迭的收回手去:“你没事吧?”
“没、没事。”包围裴烟的温暖突然消失,她一下清醒了:“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