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高墙之后,一群胡人簇拥着一个汉人,认真的听他讲解怎么种地,怎么除掉野草的草根,怎么挖沟渠。
远处一群小孩子羡慕地看着那些学种地的胡人,母亲们叮嘱着他们道:“你们好好学汉语,长大后也能好好种韭菜。”
更远处,千余胡人丁壮跟着那德罗西走出了营地,她们的目标是杀向朔方。
那德罗西厉声叫道:“任何不愿意臣服大楚的人尽数杀了!”
千余胡人丁壮大声地叫:“尽数杀了!”
胡问静站在泥土高墙之上,看着那德罗西等人远去,微微皱着眉头。
覃文静道:“陛下可是担忧这楚八旗?”对于招揽胡人、利用胡人进攻胡人的策略,覃文静等人保持怀疑态度。胡人若是能够老实听话,大汉、曹魏、大缙会无法真正吸收胡人?这天下还会有胡人作乱?胡人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司马骏都要把胡人当爷爷了,依然被胡人反噬。其余将领也小心地看着胡问静,临时想出来的“以夷制夷”的策略只怕没有什么好结果,反而造成大患。
宁白自言道:“胡人入汉地几百年依然不会种地,若是教会了他们种地,只怕胡人不可制。”她心中还有一些古怪的念头,什么不能教会胡人打铁啊,不能教会胡人识字啊等等,但是这些念头怎么蹦出来的,她完全不知道,没敢随意说出口。
一群将领用力当头,胡人不会种地是一大劣势,夺了汉人的江山也无法持久,吃光了汉人的存粮之后只能退却,若是胡人学会了种地,岂不是要夺取汉人的天下了?
胡问静转头看了众人一眼,摇头道:“胡人种地,就不是胡人了。农耕文明注重的是合作、团结,以及稳定的社会关系和地理环境,游牧民族一旦种地,草原的习俗将会立刻破产,不得不接受汉人的文化。若是不知道二十四节气,怎么种地?若是不按照汉人的衣衫打扮,怎么方便在田里行动?若是不让小孩子捡柴火捡稻穗养鸡养猪,怎么保证家里有足够的粮食?”
“我汉人在农耕文明上已经发展到了极致,任何胡人只要想要种地就要学我汉人的一套,然后慢慢地被汉人同化。”
胡问静望着远处玩耍的胡人小孩子:“他们现在还知道自己是马背上的民族,知道成年的时候要骑马打仗,等从小就养成了捡稻穗养鸡养猪的习惯,看着父母种了一辈子的地,怎么会想起来要骑马抢汉人的田地?等这些孩子的孩子长大了,马都不会骑了,怎么会以为自己是胡人?”
覃文静小心地道:“陛下,这些太遥远,没有二十年看不到一丝的希望,可是只怕这些胡人等不到二十年……”一群将领点头,司马骏就是想要同化胡人,结果死难看了。
胡问静笑地有些凄凉:“所以,我让那些丁壮胡人男女都去死了。”
她看着惊愕的覃文静等人,解释道:“若是那些有能力造反的丁壮男女都战死了,胡人就算想要造反,还有能力反吗?”
胡问静指着远处那德罗西等人的背影,道:“此刻只有千余人,只是三抽一充军,可是,若是战事越来越大呢?抽取胡人丁壮充军的理由将会充分无比。”
“不打仗,其余胡人就杀过来了。”
“不拿起刀剑,身后的老弱妇孺机会被其余胡人杀了。”
胡问静冷冷地道:“这两个大道理之下,胡人丁壮男女能不拿起刀剑与其余胡人厮杀?”
“在这些楚八旗胡人眼中,他们已经是另一个‘楚八旗’部落的人了,阻止其余部落的胡人抢夺楚八旗的财富理所当然。在其余部落的胡人眼中这些楚八旗的胡人就是叛徒,必须杀了。两伙胡人的战争将会凶残无比,谁也不会留情,更不可能联合。”
“等他们死得差不多了,胡某出来收拾残局,自然是轻松无比。”
胡问静看着远处,道:“如今胡某只要注意几点。”
“第一,出征的楚八旗胡人对待其余胡人的手段必须残忍无比,不肯归降我楚八旗的胡人不分男女老幼,尽数杀了,纵然是婴儿也不放过。不如此,无法激发其余胡人对楚八旗的憎恨,不如此,无法断了楚八旗的胡人的退路。”
一群将领点头,这叫投名状,楚八旗的胡人杀得胡人多了,心里就不认为那些胡人是自己人了。
胡问静道:“第二,在这宁夏平原坚决的执行集体农庄制,疯狂地开垦荒地种粮食,养猪养鸡,等到秋收之后粮食足以自给自足,逐步停止了放牧,将牧场尽数变成农田,杀掉所有羊群,集体农庄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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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将领微笑,胡人不是会逐草而居吗?没了容易管理的的羊群,剩下一群不好管的猪和鸡,有本事去逐草而居啊。
胡问静继续道:“第三,严格禁止胡人的习惯和言语,让胡人孩子逐渐把自己当做汉人,给汉语学得好的孩子发奖励,让他们从根源上忘记自己是胡人。任何宣扬汉人欺压胡人的言语、文字、思想都不允许存在,发现一个杀了一个。”
一群将领点头,这毋庸讳言,不肯忘记自己是胡人,宣扬胡人的历史和传说的,必须尽数杀了。
胡问静道:“第四,让这些胡人感觉到成为汉人的幸福感,让他们觉得能够成为汉人是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一群将领点头,胡人版忆苦思甜,小意思。
胡问静认真地看着众人,道:“民以食为天,胡某的集体农庄在荆州在中原用充足的粮食压制了百姓的不满,让在饥饿边缘的百姓用脚投票投靠了胡某,胡某想要试试用稳定的生活,充足的食物将这些胡人成为汉人。”
覃文静听着胡问静的计划,好些地方好像可行,又好像不可行。她小心地问道:“陛下既然觉得可以控制这些胡人,为何忧虑?”
胡问静微微叹气:“胡某口口声声‘公平’,但是真的在执行公平吗?”
她俯视下方的八旗胡人,道:“这些胡人此刻是真心想要投靠胡某,想要一个活路,可胡某却因为心中的忌惮必须让他们之中大部分青壮全部去死,胡某心中有愧。”
覃文静等人静静地看着胡问静,无法回答。
胡问静又道:“这是其一,还有其二。”
“那德罗西是胡人中的智者,名不虚传。她是故意被胡某识破了假汉人真胡人的。”
胡问静冷笑,她一眼就能看破的漏洞,那德罗西布置了许久了会看不出来?假族谱都做出来了,会在其余细节出问题?那德罗西知道可以瞒过一时,不能瞒过一世,所以故意装出疏忽大意而已,那德罗西的全部重点其实都在那几句《诗经》上。一群想要做汉人的胡人,一群活生生的人,一群可以变成韭菜,可以变成精锐的人,缺少人口的胡问静能够拒绝吗?
如此聪明的那德罗西一定可以看穿胡问静想要清洗胡人中的不稳定因素,将丁壮男女尽数送去做炮灰的计划,那德罗西会怎么应对呢?
覃文静大惊:“既然那德罗西心有反意,赶紧杀了啊!”
胡问静笑了:“反意?胡某确定那德罗西没有反意。”
“那德罗西的计划应该是赌河套的战局。”
“胡某想要消耗胡人丁壮,可若是那德罗西带领胡人丁壮大胜了呢?这胡人丁壮只怕不但消耗不完,反而更多了。胡某如何面对胡人丁壮?如何面对楚八旗?难道还能永远的向北向西打下去?胡某还能将一群能征善战的以为自己已经是楚八旗的汉人的胡人尽数杀了?如何向其余楚八旗的胡人交代?胡某又怎么确保这些为了楚八旗和大楚征战的胡人真的以为自己是汉人了?”
胡问静苦笑,满清有忠心耿耿的汉八旗,有忠心耿耿给满清皇帝著书立说的包衣奴,也有对满清毫无忠心的革命志士,她又怎么知道哪些楚八旗的胡人成了汉人,那些楚八旗的胡人永远成不了汉人?洗脑不仅是技术活,还要靠运气。
胡问静对着天空苦笑,她搞出楚八旗和集体农庄等等事情的本质其实是“蚕食胡人”,只要时间够,她就能清洗掉所有心中对汉人有敌意的胡人,将草原的胡人尽数变成汉人。但这个计划有些过于理想化,若是那德罗西能够一举击溃了河套平原的胡人部落,习惯了战败就被吞并的草原游牧民族会不会理所当然的举族加入楚八旗?
想想忽然多了几十万甚至百余万心中对汉人怀着敌意的胡人,至少有十几万丁壮胡人,胡问静就觉得不寒而栗。
“吸收胡人真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啊。”胡问静皱眉苦思,她要远征全世界,她也可以随时拿出黑科技,其他不敢说,手(榴)弹和燧(发)枪她还是搞得出来的,碾压一群野蛮人绰绰有余了,可是她实在是缺少人口,八百万人口能够做什么?哪怕华夏所有的人口都老实出来效力了,一千万人口难道很了不起吗?
胡问静必须吸收胡人,将要还要吸收更多的胡人,以这些胡人作为华夏的兵锋杀入全世界,但是这如何吸收胡人却让胡问静皱眉苦思。
阿富汗是帝国坟场,老毛子和漂亮国都栽了。她比老毛子能打还是比漂亮国有钱,凭什么一路征服全世界?此刻她不在阿富汗,但是这天下百姓比阿富汗的百姓更贫穷,更愚昧,更艰难的面对疾病。
胡问静抬头看天,她原本以为建立楚八旗只是一个以夷制夷的小手段,满清可以将汉人编入汉八旗,用汉人打汉人征服华夏天下,她也可以用楚八旗打天下,但是现在看着那些满心希望美好明天的胡人,看着知道她的恶毒计划却认为有转机的那德罗西,这才发现楚八旗不是一个军事措施,而是一个吸收异族的政治措施。
“这真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场啊。”胡问静负手而立,抬头看天,深深地觉得自己是不是上辈子实验室待太久了,穿越后明明从工科转到了文科搞政治了,竟然还要继续做更大更多的实验。
胡问静对着天空竖起中指:“狗屎!”
天空晴朗,既没有打雷,也没有闪电,风和日丽。
泥土高墙之下,又是一群胡人到了,大声地欢呼:“我要加入楚八旗!”
……
烈日之下,一群楚八旗的胡人奋力地开垦田地,种地的活计比他们预料的艰难,有胡人抱怨着:“不是说加入楚八旗就有饱饭吃吗?骗人的!”有胡人跟着抱怨,每天依然是野菜粥野菜馒头,更不曾吃饱,这楚八旗的生活与以前比也没什么区别。
一旁的胡人笑道:“只要我们好好种地,到了秋天就有吃不完的粮食了!”其余胡人点头,这句话听得多了,也分不清是信还是不信了。
远处,有千余大楚汉人骑兵回到了楚八旗的营地,身后跟着不少马匹和羊群。
覃文静纵马而出,厉声道:“来人,将这些草原强盗的人头堆成京观!”
楚八旗内的胡人大声地呼叫:“楚八旗!楚八旗!楚八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