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6. 大楚远征军PTSD了! 没有人口只能……

以侥幸躲过洪水为分界点,胡问静大军的行动速度陡然上升了一倍,以前每日行军五十里,如今每天至少前进百里,无数胡人泪流满面,痛骂石虎:“该死的石虎,若不是石虎给汉人送了大量的马匹,汉人怎么会陡然快了这么多!”有胡人更是悲伤极了,汉人步兵变成了骑兵,这羯人是不是故意勾结汉人?

但这行军速度在大楚军的面前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某条河水顶多到膝盖的小河边,三千汉人大军恶狠狠地看着四周,(弩)上弦,铁盾在手。胡问静眼中精光四射,厉声道:“斥候回来了吗?”覃文静握紧手中的长剑,厉声回答:“还没有!”宁白自言趴在地上,细细地听,据说上游被截断之后忽然积蓄的河水会产生巨大的压力,导致地壳运动,产生轻微的地震。陈酿死死地盯着地面和天空,大灾之前会有蚂蚁搬家老鼠乱跑乌鸦乱飞。

有大楚士卒惊恐地看着清澈的河水,总觉得浑身发抖。有大楚士卒都不敢看前方的小河,总觉得一眨眼之间就会变成汹涌的大河。

胡问静认真地看地图,很神奇地没有在地图上看到眼前的这条小河,愤怒无比:“哪个王八蛋画的地图?”这地图就是在一张纸上花了几条线已经令人深恶痛绝了,李广这个级别的将领都被地图搞迷路了,更令人痛恨的是这地图竟然会缺胳膊少腿,时不时就少了一条河流少了一座山谷!画地图的家伙必须全家切腹自尽!

胡问静悲愤无比:“本座是来打仗的,为什么给我一副旅游地图?”军用地图上至少该标明河水一年四季的水深!这叫水文,是战争基本需求!

其余将士同样愤怒无比,不是说羌胡杂居地都是黄土高坡,水都喝不上吗,为什么有这么多河流?老子是不是来了假的黄土高坡?

远处,斥候从二十里外疾驰而回,远远地大叫:“安全!”

胡问静坚决不信:“再等其他斥候!”

覃文静等将领用力点头,向上游派出去了以往十倍的斥候,只回来了一个哪里算是查清了事实。

其余几个斥候也回来了:“安全!二十里内没有截断河流的迹象。”

胡问静这才松了口气,用力挥手:“冲过去!”带头跳下了浅浅的河水之中。

三千大楚士卒用与敌人进行最后一战的气势跳进了小河,齐声怒吼:“向前!向前!一直向前!直到战死!”

胡问静站在河水之中,死死地盯着上游方向,嘴里拼命地催促着:“动作快点!混蛋!没吃饭吗?快点!”

三千大楚士卒一边同样惊恐地看着上游方向,一边拼命地向河对岸冲去,不到膝盖深的清澈河水宛如经历了几千万匹鳄鱼翻滚,水花飞溅,一条条小鱼惊恐地越出水面,一颗颗鹅卵石在水底激射。

三千大楚士卒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疯狂地冲过了浅浅地小河,有士卒踏上了河岸,绷紧的神经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长长的吁了口气:“终于过来了……”他望向小河上游,没有看到令人震恐的白色细线,也没有听到震耳欲聋的水声,只觉今天真是自己的幸运日啊。

胡问静厉声叫着:“不要停!继续向前!”

其余士卒用力地推停下脚步的士卒,厉声叫着:“太近了!不够安全!再前进百丈!”

三千大楚士卒继续狂奔,直到远离河岸几百丈,这才瘫倒在地,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幸福微笑。

几个斥候从前方回来,认真禀告:“前方有个小山谷,大概六七里长,没看到有敌人埋伏。”

胡问静认真地问:“山谷之外是不是有大河?”斥候用力摇头:“没有!”

覃文静追问:“山上有没有山涧?”斥候悲伤了,这点怎么可能知道?

宁白自言怒了:“还不去仔细查看!”

无数士卒怒视几个斥候,这点小事都查不清,要你们何用?

胡问静仔细盘算,道:“六七里长的山谷,我们小跑前进,一炷香也就过去了。”

陈酿用力摇头:“怎么可能!才六七里而已,我们跑快点,顶多半炷香就够了,就这点时间胡人绝对来不及决堤放水!”

一群瘫倒在地上的士卒大惊失色,半炷香?你家走路是靠爬吗?六七里路而已,老子一盏茶时间就跑过去了!

自从遇到洪水之后,大楚三千将士自胡问静以下个个产生了极其严重的心理疾病,看到河水和山谷就发抖。

有士卒想到那几百人高马大的羯人骑兵在洪水之中哀鸣都来不及发出,瞬间沉入水底,只觉若是换成自己只怕水花都没有一个就到了河底了。

有士卒颇为精通兵法,只觉胡人其实不够机灵,为什么要用简单的截断河水呢?若是挖了沟渠引了大河改道,在某个细长的,两边都是峭壁的山谷之中陡然爆发洪水,他们又能往哪里逃?大自然有时候微弱的蚂蚁都能改变世界,有时候强大到任何生物无法抗衡。

胡问静认为胡人没有采取改变河流走向淹没山谷的做法,原因只能是两个,第一个原因是河流远离山道,水量不够,或者山道地势开阔,四处可以攀爬,无法用洪水淹死大楚军,第二个原因是她忽然带领大军杀入羌胡杂居地,胡人来不及挖掘沟渠改变河流走向。毕竟引导河流改道进入山谷那是超级大工程,绝不是几万人挖几天就能搞定的。

所以提高小心提防一切河流与山谷,并且提高行军速度,不给敌人水淹七军是重中之重。

胡问静厉声道:“休息一炷香时间,冲过山谷,然后加快速度进入宁夏平原!”三千士卒用力点头,只要他们进军的速度快,敌人就来不及用洪水淹死他们。

……

卫岳长长地叹息,从实战第一次感受到了到手的宏伟胜利飞走的痛苦。

“若是能够一举淹死了胡问静……”这个设想实在是太美好了,卫岳都舍不得多想,他悲伤地看父亲卫瓘,就算不能用河水淹没整个山谷,至少用河水将胡问静困在某座没有吃的没有干净水源的山上,岂不是可以重蹈关羽抓于禁的覆辙了?

卫瓘笑着摇头:“这羌胡杂居地的地理不比襄樊,想要水淹七军是做不到的。”纯粹是地形问题,想要用河水淹死人、分隔敌军、摧毁敌人的后勤等等手段在羌胡杂居地都做不到。羌胡杂居地在地图上看起来都是山,似乎处处是峡谷,其实山是真的多,可每几座算高山,峡谷更是算不上狭窄,胡问静大可以慢悠悠地将士卒和战马带到了山上,看着河水的高峰流过,然后骑马涉水而出,或者干脆翻过了山头,踏上另一头干燥的山谷。

卫岳失望极了,手中有绝世妙计,偏偏运气不好,真是狗屎啊。他喃喃地道:“难道老天爷要胡问静当皇帝?”明明胡问静已经上当了,但是在最后一秒被羯人石虎搞砸了,除了天意几乎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卫瓘摇头微笑,卫岳太年轻,第一次正正经经地从全局的角度看战争,难免有些一厢情愿。在卫瓘的心中对洪水击溃胡问静的可能性也就存在过短短几秒钟而已。身为大将怎么可能指望远在二三十里外的洪水能够精确地淹死胡问静呢?

卫瓘用洪水只是想要打开羌胡杂居地的胡人们对抗胡问静的思路,以后放火烧山,大河决堤,路上挖陷阱等等卑鄙手段层出不穷,胡问静的前进速度将会受到巨大的阻扰,甚至不得不改道前进。

卫瓘认真地道:“接下来,才是老夫真正的计划。”为将者必须有全盘的计划,洪水只是战术上的小手段而已,成功固然欣喜,失败也无需气馁。

……

几十日后,胡问静终于带领大军杀入了宁夏平原,三千将士看着眼前的平原大声地欢呼,再也不用担心在山谷中被淹死了。

数骑胡人骑兵见了大楚军,远远地怪叫一声转身就跑。大楚斥候立刻追了上去。

胡问静叉腰望向远处,一眼望去绿绿苍苍,显然不是草原就是庄稼。

“果然黄河百害,唯富一套。”胡问静叹息道,在山区待久了,几乎以为这世界到处都是山了,忽然看到适合牧马和耕种的平原真是觉得到了江南啊。

她挥手道:“卸下马匹背上的物品,准备骑兵作战。”经历了长期的跋涉,不论是粮食还是箭矢都消耗了不少,又得了羯人的战马补充,一进一出,这马匹的负重轻了不少,她一直保持着一匹战马没有负重,保持旺盛的体力,随时可以进行骑兵作战。

士卒们急急忙忙地卸下物资,各种(弩)矢盾牌长矛各就各位,又给千余战马准备了纸甲,喂了草料和食水,然后坐在地上恢复体力。

片刻后,斥候飞快回来汇报:“前方十里外有上万胡人集结,正在向这里靠近!”

胡问静一点点不在意,上万人而已,怕个头啊。她厉声道:“列阵!”

三千士卒立刻排列整齐,神情肃穆,等待胡人过来送死。

远处,上万人慢悠悠地出现在地平线上。

众人极目远眺,没看见旗帜,立马鄙夷了,当兵打仗竟然没有旗帜怎么成,到时候谁知道该往哪里冲?

等那上万人又走了近一些,众人咧嘴傻笑,几乎要开香槟了。宁白自言不屑极了:“一群民兵!”陈酿摇头纠正:“就是一群胡人百姓而已。”

那上万胡人有高有矮,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怎么看都不是能打的模样,一个冲锋绝对立马搞定了。

待那些胡人又走近一些,胡问静一怔,使劲地揉眼睛:“为什么他们手中没有刀剑?”

覃文静等将领仔细眺望,果然没看到那些胡人的手中有刀剑,偶尔看到几个老者手中拿着木棍,似乎是拐棍而不是长矛。众人面面相觑,事情有些不对,那群人好像是手无寸铁的胡人百姓。

胡问静冷笑了:“难道以为本座对老弱妇孺下不了手,所以大量的精壮士兵潜藏在百姓之中,等靠近了就会冲出来杀本座一个措手不及?”

一群将士大笑,“杀光胡人”的口号言犹在耳,谁在乎杀得是胡人老弱妇孺还是胡人丁壮。

陈酿厉声道:“唯有死的胡人才是好胡人!”

一群士卒用力点头,关中人谁会忘记陈仓的屠城和铜川百姓被胡人吃剩下的白骨?

什么老弱妇孺无罪,什么孩子是无辜的,什么战争与普通人无关等等高大上真善美的言语在关中人面前毫无市场。

覃文静厉声下令:“弓(弩)准备!”齐肩高的铁盾的缝隙间,数千把蹶张弩平端瞄准,只要那上万胡人进入了射程就将他们射程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