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1. 驱虎吞狼 继续杀胡人

众人转头望去,一个步卒却乘机扑在了死马脖子上的大口的喝马血。战马的主人愤怒极了,一刀就砍在了那步卒的脖子上。其余步卒大怒:“王八蛋!”奋力砍杀那骑兵,其余骑兵立刻加入战团,片刻之间几百人互相厮杀,鲜血四溅。

无论那鲜卑将领如何呼喊都没有用,谁都不在意他。

更多的鲜卑士卒围了过来,有人恶狠狠地看着那鲜卑将领,就是这个混账瞎指挥,让他们陷入了绝境,谁在听他的命令谁就是狗。

有士卒盯着地上的鲜血和尸体,只觉肚子更加饥饿了,有人干脆地走了过去,大声地道:“快拿柴火来!”其余士卒看着地上同伴的尸体,可肚子里的饥饿却让他们泯灭了最后的良知。汉人的肉可以吃,鲜卑人的肉也可以吃,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吃?

所有的鲜卑士卒都围了过来,你添一把柴,我加一点火,寒冷的冬日之下暖暖的篝火上散发着诱人的肉香。

一群鲜卑士卒大声地叫着:“好吃!好吃!”

有人一边吃着,一边泪流满面,今日吃了几十个被杀的鲜卑同袍,明日是不是又要杀几十个鲜卑同袍?冬日漫漫,是不是每日都要杀几十个鲜卑同袍?那自己呢?什么时候轮到自己被其余人杀了吃了?

有人一边大口的吃着,一边恶狠狠地盯着四周的鲜卑同袍,这些人个个都想吃自己的肉,一个都信不过!

有人握紧了刀子,要么立刻就逃回平州,要么就杀光了这些同袍,几千具尸体绝对够吃一个冬天了。

一个士卒吃得不过瘾,还想再吃,可肉已经没了,他看到一个受了重伤未死的鲜卑人缩在角落,大笑着走过去一刀砍下,将他的尸体拖到了篝火边,不在意地道:“他反正活不……”

“噗!”一柄长刀砍下了他的脑袋。

同一时间,四周的鲜卑士卒一齐抽刀乱砍,这里几千人谁都不可信任,只有杀光了其余人才是唯一的活路。

那鲜卑将领厉声叫着:“不要动手!不要动手!我会带你们活下去的,我会……”

“噗!噗!噗!”好几把长刀一齐砍在了那鲜卑将领的身上。

“王八蛋,要不是你,我现在已经在草原吃烤全羊了!”

某个鲜卑士卒奋力杀了几人,与另一个士卒背靠背,大声地道:“查姆和,我们联手可以杀光这里所有的人!”

“噗!”他的人头飞起。

查姆和冷冷地道:“然后,你就杀了我,对不对?”此时此刻,他谁都不信。

数千人怒吼着厮杀在一起,看也不看身边的人是谁,除我之外全员恶人。

小半个时辰之后,城内渐渐没了声息,数千人倒在血泊之中,有的已经死了,有的身负重伤,再也站不起来。

天空中无数乌鸦落在了四周的屋顶上,红色的眼睛盯着地上的一具具尸体。

某个鲜卑人躲在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里,心里又是惊恐又是兴奋,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一个人了,他绝对可以吃到明年春天的。

“哈哈哈哈!我赢了,我活下来了!”那个鲜卑士卒翻身大笑,走出了藏身处,只觉天下间唯有他一个人是聪明人。他看着依然在燃烧的篝火,就想砍下一块血肉烧烤,忽然背后风声呼啸,他急忙侧身倒地,背上已经挨了一刀。

一个鲜卑士卒冷笑着:“这个世上一个聪明人就够了。”

那中了一刀的鲜卑人捂着伤口,猛然扑了上去奋力厮杀。

北风之中,刀剑相交之声从急促到稀疏,然后是一声凄厉地喊叫戛然而止。

数日后,文虎带着千余骑终于追到了城中,只见城内数千尸体上停满了乌鸦,整个城池都是鲜血和尸体的恶臭味。

文虎看着篝火边一具鲜卑人尸体捂着肚子,至死手里拿着一块烤熟的人肉,心中充满了复仇的痛快和对人性的悲凉。他大声地下令:“搜查全城,然后放火烧了这些尸体。”

……

太原昨夜下了一日的大雪,卫岳看着花园中的雪白地面,很有踩上几脚的冲动,又唯恐破坏了完美的柔和的雪地。他捏了几个雪球远远地扔了出去,这才心满意足地进了卫瓘的书房。书房内的温暖立刻让他打了一个颤,浑身好像都暖和起来。

卫瓘将卫岳进来,从地图上抬起头,道:“一个时辰之后,你与卫裔带领三千人立刻向西去河套。”

卫岳一怔,道:“现在?去河套?”他倒是理解卫瓘想要去河套,河套平原是一块宝地,可放牧,可耕种,只是落在了胡人的手中成为了牧场,这就有些可惜了。但在大雪之下翻山越岭去河套,信不信半路上就摔死了一半人?

卫瓘赞许地点头,道:“吾儿终于懂得天时地利了,不错,不错。”

“只是,哪怕道路再危险,你也必须此刻动身。”

卫岳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何?”

卫瓘斩钉截铁地道:“因为平阳终于下雪了!因为马上就是春天了!”

卫岳每次看到父亲卫瓘都有些畏惧,因为父亲的言语实在是太高深了,他完全听不懂父亲在说些什么。

卫瓘看了一眼儿子,心里还是满意的,能够知道下雪翻山越岭就是找死已经是巨大的进步,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别想指望蠢货儿子忽然成了天才。

他耐心地解释道:“大缙天下,除了并州与蜀地之外,此刻已经尽数落在了胡问静的手中,胡问静若是想要讨伐并州,论途径,她可以从平阳郡从南向北杀入太原,可以从上党郡武乡杀入太原,可以从巨鹿由东向西杀入太原;论名将,此刻就有白絮和林夕与我军对峙,等刘弘文鸯从平州脱出了手,两人之中至少有一人可以带领大军杀入并州。”

卫岳点头,这些他也知道,这些时日并州诸将闲来无事就分析局势,他听也听得多了,文鸯此刻多半在监视司马越等人北上,一旦刘弘击败了鲜卑人,或者司马越等人出塞,文鸯多半就杀向并州了。

卫瓘道:“论人口,论粮食,论地理位置,论兵力,论将领,胡问静其实都早早数倍优于我方,为何就一直就坚守不出呢?”

卫岳点头,老实说他也有此疑问,若是白絮和林夕进攻太原,太原怎么都要费一些手脚的。但这两个人都是乌龟流,坚决不出头。

卫瓘微微叹气,道:“为父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别看胡问静东征西讨,其实她用兵很是稳健,没有必胜把握极少冒险,手下诸将更是把乌龟流发挥到了极致,严守各处要隘,绝不主动出战。周渝镇守荆州多年,不曾进攻巴蜀;司马越的陈留濮阳几乎在胡问静的四面包围之下,却多年不见胡问静的将领出击。”

卫岳点头道:“是,有人言胡问静以及手下诸多将领其实都不懂军事,所以不敢冒险,只能以稳健为主。孩儿觉得有些道理。”他微微有些得意,胡问静以及一群手下都是草根中的草根,肯定没有读过兵书的,当然不会打仗,只能仗着雄关险要等待别人送死。

卫瓘笑了笑,年轻人有些看不起其余人不算什么的大毛病,没有必要指出错误,他继续道:“为父也这么想,所以以为胡问静对待并州的策略是想要等我并州内乱。”

卫瓘认真地道:“并州胡人比汉人还多,刘渊在匈奴人之中威望甚高,如今又得了羌胡杂居地的胡人的支持,反攻并州的可能极大。为父虽然杀了太原王氏满门,但是真的杀光了太原王氏所有人了?太原王氏的姻亲呢?太原王氏的旁支子弟呢?太原王氏在太原数百年,盘根错节,为父哪里知道谁与太原王氏一条心?若不是如此,为父怎么会与太原王氏联姻,怎么会害了你兄长的性命?”他微微叹了口气,没想到王浑如此愚蠢啊。

卫瓘继续道:“这并州起内乱的可能极大,为父认为胡问静又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因此一直在努力稳定并州,只要并州不内乱,胡问静绝不会进攻并州。”

卫岳重重点头,从结果看,应该就是这样。

卫瓘慢慢地笑了,道:“可是,为父错了!”

“胡问静不进攻并州,是因为她根本不需要进攻并州,并州根本是一块死地。不需要胡问静动一兵一卒,为父明年就要死在了并州了。”

卫岳大惊失色。

卫瓘慢慢地道:“为父不是被胡问静杀死,不是被刘渊杀死,而是活活地饿死,或者被饥饿的士卒杀了吃了。”

卫岳听到“吃了”二字,浑身发抖,每一块肌肉都酸疼无比。

卫瓘道:“大旱!大寒!并州已经接连数年大旱和大寒了,地里的庄稼尽数绝收,只靠野菜和存粮支持。”

他看着窗外的大雪,道:“今年雪大至斯,明年只怕又是一次大旱和大寒,这并州的粮食是绝对支撑不住的。汉人百姓还能逃到胡问静的大楚朝去,胡人呢?胡人没有粮食,当然作乱,为父首当其冲,必死无疑。”

卫岳浑身发抖,道:“所以,父亲要趁着大雪封锁了平阳郡进入太原的道路,探子难以行走,而冬天信鸽也不怎么方便,抓住机会夺取河套平原?”

卫瓘点头,道:“对!你要在此刻翻山越岭去河套,告诉刘渊,为父愿意让出并州,让他出个价格。”他嘴角带着笑,刘渊一心要夺取中原,绝对无法接受并州的诱惑,有刘渊挡在了并州,他在河套就有足够的时间种地、收服胡人。

若是刘渊从并州向西进入冀州……

卫瓘笑了,他此刻终于看懂了胡问静的全盘计划。白絮和林夕等人的坚守不出,冀州幽州的无人区等等,其实都是胡问静对他或者并州的进攻。

并州没有粮食,东面的幽州冀州没有粮食,南下有重兵把守,他除了向西强行翻越山川进入河套,向北进入草原还有什么出路?

卫瓘淡淡地道:“好一个驱虎吞狼。只是,老夫既然是老虎,吃一只狼还是绰绰有余的。”:,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