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8. 民心愚昧 没有匹配的思想,只会出现另……

一群“仁厚长者”、“可靠衙役”、“忠厚的百姓”会推荐谁当衙役当管事呢?当然是他们的亲友啊!

江南小地方,别看隔着几个村子,但兜兜转转大家都是亲戚的事情一点都不稀奇。

洛阳派来的官员是知道会有这个弊病的,尽量不在同一个县城或农庄内任命相同姓氏的衙役和管事,可亲戚这东西未必是同一个姓啊!好些亲戚甚至是许久不曾走动过,隔壁邻居都不认识的亲戚,想要调查都无从查起。

这扬州大部分区域的县衙和集体农庄充斥了各种各样的亲戚,这已经不是官官相护了,而是“亲亲相隐”了。所以李翠花才会上诉无门,集体农庄每个管事都是亲戚,她能去哪里投诉?若不是她杀了田庄管事付士康,只怕就算她自尽了也会被各个管事联合起来掩盖,甚至不需要统一口供,只需要在名册上写个“病死”,县令或者太守会有空追查每个农庄病死的人是真是假?

谢斯焱脸色惨白,这只是造成“李翠花案件”的政(治)背景,除此此外还有更令她颤抖的事情。

谢斯焱定了定神,厉声道:“本官要亲自去农庄问个清楚。”

……

农庄的各个分部的社员都聚集到了田庄的空地上。

数千社员一点都不觉得惊讶,有人轻轻地道:“一定是为了李翠花。”其余人附和:“对,一定是为了李翠花。”又有人咋舌道:“李翠花吃了豹子胆,竟然杀了田庄管事,这是通天的案件啊。”一群人用力点头,李翠花杀了田庄管事就是杀了官老爷,杀了官老爷就是要造反,造反就是要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这官老爷跑来农庄自然是为了当众杀了李翠花示众。

有人兴奋极了:“我还没有看到过砍头呢。”他在人群中垫起了脚,污妖王号称杀人无数,筑造了不少人头京观,可是扬州各地本就有门阀建立的农庄,又是闻风而降,人头京观竟然是极其罕见的,若是这次能够开开眼就好了。

有人轻轻地摇头,道:“李翠花这是何必呢?不就是被管事老爷睡一次吗?又不会少了一块肉。现在好了,要杀头了。”有人点头认同:“李翠花就是个不孝的,她若是陪管事老爷睡了,她就能做最轻松的活计,她的爹娘也会有享福,吃得饱吃得好。现在完了,爹娘不仅没得享福,以后只怕还要受人报复。”一群人点头,虽然不是田庄的,更不知道李翠花的爹娘兄弟姐妹是谁,但是道理就是这个道理。

有人望着田庄搭起了高台,北风吹着高台上的旗帜飘动,对田庄管事真是鄙夷到了极点:“命好做了管事,可却不长眼睛,不知道有的女人不能惹吗?女人多得是,挑个只会哭哭啼啼上吊的女人多好,何必惹会杀人的女人呢。”

数百铁甲士卒手持弓(弩)长矛簇拥着谢斯焱走近,数千农庄社员激动了,官老爷来了!就要亲眼看到砍头了。

谢斯焱上了高台,一群粗略懂得豫州或洛阳言语的人给她做同声翻译。

谢斯焱大声地问道:“你们知道田庄管事付士康为什么被人杀了?”

数千百姓沉默,有人却大声地叫着:“因为他不长眼睛,挑个容易拿捏的女人都不懂!”

数千百姓哄堂大笑,有人跟着叫道:“因为他没脑子没手段,换成我当了管事老爷,我就关李翠花三天,不给饭吃,三天后李翠花手软脚软,还不是想如何就如何。”

有人反对:“应该找人反复地劝李翠花,能够配管事上床是福分,别人求还求不来呢,再找几个女人现身说法,以前每天干最累的活计,手都裂开了,如今每天坐在温暖的房间门里,小手又嫩又滑。”

有人附和:“要反复地说,女人就是要和管事老爷睡觉,只是女人成为管事老爷的外室的机会,以后生下了儿子做了管事就是管事老爷的娘了,生活幸福着呢。”

谢斯焱在高台上看着下方的百姓嘻嘻哈哈,有的人是真的这么想,有的人是起哄,但正因为是起哄说出来的言语,更加地让她觉得惊恐。

谢斯焱深深地呼吸,许久才恢复了平静,慢慢地道:“好一个江南啊。”

站在她身边的几个官吏笑了:“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百姓不懂礼义廉耻,甚至不懂对错,只要没人管,没人受到惩罚,就会以为做的没错。”

谢斯焱笑了:“不错,还是杀得人少了而已。”她并不喜欢杀人,人被砍下了脑袋就无法装回去,若是砍错了怎么办?罪行有千万种,惩罚有数百种,为什么要采取没有挽回余地的办法?华夏已经没有人口了,为什么还要大肆残杀自己的百姓?但是她今天终于有些理解了胡问静的残暴,以及为什么她当年问族亲谢州牧胡问静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时,谢州牧脸上那难以形容的笑容了。

李翠花被带上了高台,高台下无数百姓大喜:“要砍头了!要凌迟了!”好些人拼命地向前挤,有人更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高台,只盼看清楚了人头落地的每一个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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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sp; 谢斯焱问道:“当日在农庄之中,可有人劝你从了田庄管事?”

李翠花双目无神地看了一眼高台下的数千社员,一言不发,左右是个死而已,她已经杀了付士康那个人渣混账,其余任何事情都与她无关。

高台下,一群人见李翠花不说话,很是不满,官老爷问话要么是要查清案情,要么是要奖励良善,这李翠花怎么就不懂得在临死前提点田庄的其余人呢?

有人大声地叫着:“官老爷,我曾经劝过李翠花的,田庄的人都能为我作证。”又是一人急忙叫着:“我也劝过她的!”一个个田庄的男男女女大声地为自己邀功,哪怕没有功劳苦劳,能够在万众瞩目之下参与砍头的大案子也是够吹嘘一辈子的事情了。

谢斯焱握紧了拳头,这才用平稳的声音道:“带他们上来。”一群田庄的社员根本不用士卒去拉,主动就爬上了高台,兴奋地俯视台下,只觉一览众山小的豪情壮志充斥了心胸。

有妇女脸上堆着最温和的笑容,慈祥地对瘫倒在地上毫无表情的李翠花柔和地道:“你啊,就是不听劝。我说了,陪田庄管事睡觉是你的福分,你不识好人心也就罢了,怎么就可以杀了田庄管事呢?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吗?”其余人急忙也纷纷呵斥着李翠花,李翠花只是面无表情的瘫坐着,目光落到了无穷远处,这世上还有一个讲理的地方吗?

谢斯焱再也忍不住了,厉声道:“来人,将这些人都凌迟了!”立刻有士卒和衙役将高台上的几十个田庄社员绊到了木桩之上。

高台下数千比鸭子还要吵闹的社员陡然安静了,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些人不是帮着田庄管事劝李翠花的吗,为什么不绑了李翠花,反而绑了那些懂得规则的人?

高台下,有人将双手反绑的兔舍管事、养猪场管事、养鸡场管事,以及付士康的爹娘家人尽数押解上了高台。

数千社员更加惶恐了,不明白谢斯焱到底要做什么。

谢斯焱拿过一面锣用力地敲着,严肃的高台上充满了难听的锣声。谢斯焱使劲敲了许久,然后将锣重重地扔在了地上。她厉声叫道:“田庄管事付士康利用职权奸(淫)女子,按律全家凌迟处死!付士康已死,尸体喂狗!其余人为付士康□□女子的共犯,凌迟处死,家人鞭打一百,发配矿区终生挖矿!”

高台下的数千百姓猛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喊叫,谢斯焱听不懂方言,但她能够大致猜到意思,无非是官老爷判决不公,管事老爷睡个女人算什么大事。

高台上,兔舍管事、养猪场管事、养鸡场管事更是凄厉地大叫:“冤枉啊!”“付士康奸(淫)女子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就算我们也奸(淫)了女子,我们为农庄出力,为朝廷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什么要为了睡个女人就杀了我们?”“从周渝将军打下扬州的第一天开始我们就在农庄做事,我们是周渝将军的人,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放过我们吧。”“这江山是我们打下来的,睡个女人算什么大事?我要见周渝将军!”

谢斯焱气得发抖,这就是扬州,这就是江南,这就是伟大的集体农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她轻轻地道,这句话的本意是指百姓是水,可是她此刻心中想的“水”却是集体农庄。

谢斯焱缓缓却坚定地道:“我大楚的官员不是可以鱼肉百姓的官员。”她的声音有些小,附近翻译的百余同声传递没有听清楚。谢斯焱笑了,又大声地道:“你们这群贱人啊!你们以为当了管事就是老爷了,就能够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了,就是应该的了,就是世道规则就是这样的了?你们没有成为恶霸,没有杀人放火,是因为你们没有权力和力量!你们有了权力和力量比所有的门阀老爷地主老爷更毫无人性!”

“我谢斯焱今日要用血和火告诉你们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来人,将这里的百姓十抽一送去挖矿!其余人鞭打五十,敢反抗者杀全家。”

高台上下惨叫声不绝,一个个人被绑在高台上千刀万剐,一个个人在高台上被拖出来当众鞭打,却没有一个人敢反抗。

一群食堂的员工被带到了高台之上,众人看着高台上血流遍地,肉沫一堆堆地堆积在血泊中,情不自禁地软倒在地,凄厉地叫喊。有人叫道:“我只是厨子,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谢斯焱淡淡地道:“剐了!”

凄厉地惨叫声更加的响亮了。

谢斯焱闭上眼睛,紧紧地握紧了拳头,不如此,她只怕会惨叫出声。

“筑京观,通传扬州各地,人头和骷髅传送各地。”

“命令各地县衙立刻清查县衙衙役、集体农庄,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了一个。”

“命令各地集体农庄的管事调动到百里外的农庄,从今以后扬州各地集体农庄管事一律不得使用百里内的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