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冏一怔,问道:“敢问其详。”
夏霖在这些时日来早已反复琢磨透了,微笑道:“货币战争。”她看着茫然的司马冏,心中的得意从身体中洋溢而出。
“天下钱粮有限,一钱对应一物,钱币增加,则货物价高,钱币减少,则货物价低。”
司马冏微微点头,好像是这个道理,超发货币就是导致物价暴涨。
夏霖道:“若是我益州取尽天下钱币,天下钱荒,布帛、粮价可会低贱?”
司马冏点头,好像应该是这样。
夏霖继续道:“若是我益州而后收尽天下粮食、布帛,又会如何?”
司马冏微微有些懂了,心跳得厉害,道:“若是我益州收尽天下粮食、布帛,当然是天下缺粮缺衣,哀鸿遍地,民不聊生,唯有我益州丰衣足食。”
夏霖用力点头:“对!若是天下尽皆缺粮,而唯有我巴蜀粮食堆积如山,天下人岂能不主动杀了胡问静,奉殿下为主?”
司马冏微微有些摇晃,不动一兵一卒就能逼反了天下百姓,杀了胡问静?他定了定神,认真地道:“这有些太理想化了,胡问静不是仁慈的人,天下谁缺粮食也不会让军队缺了粮食,只要军队有粮食,天下人谁能造反?”
夏霖点头道:“是啊,胡问静可是会吃人的,哪里会在乎百姓的死活?”
司马冏脸色一白,重重点头。
夏霖继续道:“是啊,这天下百姓造反,诛杀叛逆胡问静的局面太过理想了,多半做不到,不过,我们可以退而就其次。”
夏霖微笑着,司马冏没有单纯的因为几句好话大话空话套话就得意忘形也在她的估计之内,几句轻飘飘地道德言语就能糊弄住的司马家的王侯都在天下纷乱之中被砍下了脑袋了,剩下的人以前不管多纨绔,都会迅速的认识到“道德必胜大法”就是狗屎。
夏霖道:“若是殿下可以尽数收购天下粮食布帛,百姓穷苦,饥寒交迫,而殿下登高一呼,愿意为入蜀的百姓提供粮食、衣衫,天下百姓会不会大肆入蜀?若是巴蜀之地得天下半数百姓,胡问静得天下之八(九)又如何?不过是十室九空,百里之内渺无人烟而已。”
司马冏重重地点头,蜀地人口少,自然打不过中原,若是蜀地人口与中原相同还怕个毛啊!虽然长远而言中原地多,人口繁衍的空间大,依然必胜巴蜀,但是在四五十年内巴蜀丝毫不用畏惧中原了。司马冏脑海中飞快地转念,这巴蜀有了天下一半的人口,粮食能够撑得住吗?天下一半的人口有多少?真是该死!他当年竟然没有关心过大缙朝的人口普查,一点不记得天下总人口,更不知道战乱之下天下还有多少人。但看看蜀地空虚的模样,应该还能承接无数人吧。
司马冏恍惚了一会终于收回了心神,用大量的人口对抗胡问静的办法果然是好办法,但是真能够执行吗?
他认真地问道:“这玻璃真能够变成钱?”
司马冏静下心来,越想越是有些渺茫:“这玻璃制作秘法是从江陵偷来的,江陵会做不出玻璃?这玻璃真的能够风靡天下,横扫所有人的钱包?哪怕真的赚了大笔的钱,这布帛粮食又怎么运回来?胡问静的人再傻也不会任由粮食和布帛进入蜀地的。”他斜眼看夏霖,心中有股杀气,若是你说些空谈的计划忽悠老子,老子可不是好脾气的人。
夏霖笑道:“殿下,且让微臣一一解释。”
“首先,这玻璃能够变成钱吗?”
夏霖道:“透明、光滑之物世所罕见,若是玻璃真有此功效,天下人定然欢喜,欣然购买,如何不能变成铜钱?竹篾尚且能够变成钱财,何况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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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冏微微点头,当日在洛阳斗富之时一只鸟,一头牛,一碟韭菜都吸引无数人花费巨资,若是一个透明的稀罕物品取代了窗户纸,定然会有无数人购买的,是他过分担忧了。
夏霖继续道:“其二,这江陵能够做出玻璃吗?”司马冏缓缓点头,这才是重点。
夏霖认真地道:“依微臣之见,江陵定然还没有做出玻璃。微臣可以想到玻璃能够赚大钱,难道江陵的人会想不到?如今不见玻璃问世,定然是这玻璃制作之法万分艰难,江陵犹在摸索之中,我等若是全力投入研究,早了一步研究出了玻璃,江陵有秘法又如何,这钱财将尽数落在了我等的手中。”
“若是我等已经迟了江陵一步,江陵先出了玻璃,我等也必须研究玻璃。我等可用玻璃取尽天下钱财,江陵也可以用玻璃取尽巴蜀钱财,我等有玻璃在手,就不用担心巴蜀钱财被胡问静取尽。”
司马冏微微皱眉,勉强点头,玻璃想要进入巴蜀?他既然知道玻璃能够取尽巴蜀钱财,当然是不允许一块玻璃入巴蜀了,但是有玻璃在手就是立于不败之地,似乎并不吃亏。
夏霖继续道:“用玻璃取尽天下钱财是手段,我等的目标是天下人口,何必拘泥在中原或荆州?殿下若是有了玻璃,立刻转卖广州、交州又有何妨?”
“西面、南面蛮夷、胡人无数,谁不能成为殿下的子民?胡问静杀尽胡人,殿下可以尽取蛮夷,诸葛亮可以收蛮夷为己用,殿下亦可以。”
司马冏缓缓点头,若是能够用布帛、钱粮吸引了蛮夷,别的不说,这李秀在宁州的地位和影响力就会下降,他的实力就会增加。
夏霖继续道:“在最好的情况之下,益州率先做出了玻璃,而后高价售卖给凉州、关中、荆州、广州、交州之商人和官员。”夏霖微笑着:“若是一面等身高、纤毫毕现,比铜镜清楚一百倍的镜子奉献给胡问静皇帝陛下,是不是可以为商人换来官职,为官员换来晋升?胡问静知道这玻璃制作之法出自江陵,但那些商人和官员不知道,我等又不是为了结好那些官员和商人,我等只是为了那些官员和商人手中的银钱,何必在意他们花重金购买的‘祥瑞’或者‘奇物’其实不能在胡问静的手中换来荣华富贵。”
司马冏点头,荆州官员或者多少知道玻璃的存在,毕竟一个集体农庄的孩子都知道了,可是凉州、关中、广州、交州的官员和商人多半不知道,赚的就是信息差。
夏霖继续道:“若是我等真的赚了大钱,能够把布帛,米粮运回来吗?”
夏霖笑道:“一开始定然可以运回来的,只要殿下放开关隘,允许通商,定然有商人进出蜀地,胡问静哪里知道哪些人是正常的商人,哪些人是殿下派出去收购粮食的探子?”
“时日一久,周渝定然会发觉进入蜀地的粮食布帛商船太多,封锁关隘。”
司马冏用力点头,就是如此!
夏霖淡淡地道:“可是,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将布帛和钱粮带回来?我们要的是天下缺粮缺衣而已。”
夏霖平静无比:“若是运不回来,那就一把火烧了所有的布帛和粮食。”
司马冏眼中发光,仿佛看到了无数胡问静的百姓看着布帛和粮食被烧成了灰烬,嚎啕大哭。他心中一股无法描述的喜悦涌上了心头,叫你们这些贱人背叛大缙!
司马冏定了定神,缓缓地却又坚决地道:“很好,若是你能够研究出玻璃,本王不吝重赏。若是能够取尽天下钱财,天下百姓无粮无衣,本王愿意给你封王。”
夏霖大喜,道:“是!微臣定然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成都的工部官员被集中到了府衙之中,恭敬地等待夏霖的训话。
几个消息灵通的人士道:“听说夏霖向殿下献了一件宝物,价值千金。”
其余人摇头感慨,夏霖有钱买官,他们没有。有人暗暗叹息:“这就是命啊。”以后夏霖肯定越来越有钱,官位越来越高,而他们什么都没有。
夏霖走了进来,道:“来人,关闭房门,落下窗户,本官要宣布殿下的机密旨意。”
一群人急忙关闭了门窗,有人微微紧张,不会是倒霉的事情吧?
夏霖看着惶恐的众人,笑道:“不用慌,本官是来带诸位一齐荣华富贵的!”
一群工部官员惊愕地看着夏霖,全身心都被“荣华富贵”四个字填满了。
夏霖缓缓地公布了制作绝世奇物玻璃的秘密,一群工部官员怔怔地看着夏霖,好些人心中拔凉。
有官员问道:“这就是秘方的全部了?”
夏霖傲然点头,秘方详细写了取河中之沙,入高温之炉,融化而成玻璃的步骤,简单又明确。
那官员悲伤地看着夏霖,这叫明确?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这河中之沙是哪条河中的沙?是细沙还是粗沙?”
夏霖一怔:“河中的沙还有区别?”
那官员更加悲伤了:“有的土地是上好田地,可以种稻种麦,有的土地却是盐碱地,种什么死什么,有的土地需要种三年豆子才能肥田种地,有的土地随便种什么都能茁壮成长,这土地尚且有不同,这河中之沙当然有不同。”身为工部官员经历了太多的制作上的莫名其妙的失败,他不懂得失败的理由,也不懂得眼睛看上去一模一样的泥土沙子木头为什么有区别,但是一次次的失败就是证明了泥土沙子木头是有区别的。
另一个官员冷冷地道:“这高温之炉又是多高温?炉多大?入炉多久?”为什么同样是做陶瓷,有的人成功有的人失败?这炉火的温度、炉子的大小、烧制的时间关系大着呢。
夏霖心中如翻江倒海,她早已知道这制作玻璃的方式不简单,不然江陵会没有玻璃出现?但她没想到在她看来简单明确的秘方在一群工匠眼中竟然是一张废纸吗?
夏霖定了定神,看着一群工部官员笑了:“实话与你们说,若是真的找个工匠看一眼就能做成,本官还要找你们干什么?本官就是要发动诸位的力量研究如何制作出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