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同桌的客人脸色大变,手中的筷子落在了地上,道:“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我家向她提亲却被拒绝了,理由是门不当户不对,我还以为是我表妹家觉得我家有钱,她家没钱,所以担心受到了歧视,我还想着这门亲事不成也无妨,表妹家的人品还是不错的,没想到竟然是嫌弃我家穷了。”
酒楼中一群女子呵斥:“你就是穷了!”“你叫表妹若是不曾出阁,她的聘礼至少要有一千两,这还是不考虑你家表妹容貌,你若是出不起那钱,你就是不爱你表妹,不能给你表妹幸福,人家凭什么嫁给你。”“渣男,没钱还要倒打一耙。”
酒楼中无数男子苦笑,也不想与人争执,总而言之这个“聘礼市价”实在是高得离谱。
一角,一个男子厉声道:“都怪府衙!当年府衙买了城中所有女孩子,就是为了坐地起价!奸商!”
酒楼中无数男子用力点头,一股无法言说的怒气填满了胸口,对,这就是真相!
当年谁都以为胡刺史老爷买了这么多女孩子是亏本买卖,没想到人家做生意的着眼点不是几天后,而是几年后啊。如今江陵城内的九成九适婚女子都在农庄之内,都是府衙的“财产”,百姓想要娶妻就要向府衙高价“买妻”!
有人反应很快,立刻就举一反,愤怒地道:“我就说为什么张寡妇敢开价五十两银子聘礼,那是官府暗中煽动的,又老又丑的张寡妇都要五十两银子聘礼,那么农庄的女孩子们岂不是要几百两几千两?卖出一个就赚回了所有的本钱!”
无数男子用力点头,眼神之中的怒火烧红了眼睛,官府太过卑鄙无耻了!
江陵城内很快就传遍了官府为了“卖妻买妻”而囤货居奇,炒作聘礼,挖空六个钱包的消息,江陵城内无数人大怒,愤而走上了街头游(行)示(威)。
有人大声地骂着:“与民争利已经是无耻极了,只有昏君才会做,‘与民争妻’更是旷古奇闻!”
有老者悲愤无比:“老朽年幼时恰逢魏蜀吴打仗,尸骨盈野,朝廷下令所有适龄男女都必须成亲,官媒帮着寻找合适的人家,若是不肯成亲就要罚钱和苦役,不曾想到了老朽的孙辈官府竟然不让百姓成亲,世上岂有这样的官府!”
有人振臂高呼:“官府要收税,官府要粮食,官府要喝茅台,统统都要有大量的人口!官府不能只看眼前利益,不顾长远利益!高价卖妻只能断子绝孙,韭菜需要有生长的环境!”
无数百姓悲愤高呼:“朝廷唯有鼓励百姓成亲生育才能世世代代有韭菜割!”
有人大哭:“我欲子孙后代都做韭菜竟然不可得也!”无数男子相拥而哭,狗屎啊!
有百姓在人群中大声地叫着:“官府不让我们娶妻,我们就去抢!”立刻有不少人大声地响应:“去农庄抢!江陵城的适龄婚配女子都在集体农庄内!”
无数百姓拿着棍棒奔向集体农庄,好些人心里热火着,一脸的兴奋。有人却脸色惨白,低声问同伴道:“抢女人是不是不太合适?”仅仅一个“抢”字就把自己打入了盗匪一流,官府怎么会放过他们?
同伴眼中怒火四射,手臂上肌肉暴涨,大声地道:“官府不然我们娶妻生子就是官府的错,我们抢媳妇回家生孩子没错!”
无数人大声地响应:“对,官府不让我们娶妻生子就是官府的错!我们没错!我们就是想要有个媳妇!”
至少数百个男子走在最前面,而上万人落后几百丈看热闹。有人在人群中低声与同伴嘀咕:“若是朝廷不管,我们也冲上去抢一个没娇娘。”同伴用力点头,眼神如火。
众人到了农庄前,农庄早已得知了消息,千余人拿着毛竹长矛列阵以对。豆饼厉声道:“汝等想要聚众造反乎?且问吾剑利否!”她抬头看天,只觉这句话帅呆了。
千余农庄士卒齐声大喊:“汝等想要聚众造反乎?”
闹事的数百男子看着千余农庄士卒手中简陋的毛竹长矛,微微有些畏惧,有男子大声地叫:“不要怕!我们人多!法不责众,全江陵的百姓都支持我们,难道官府还能抓了全江陵的百姓不成?”那闹事的数百男子转头看身后的上万百姓,全江陵城百姓自然是不可能只有这么点,但是上万人已经是一股巨大的力量了,胆气立刻壮了几百倍。
有男子大声地叫:“官府不让我们娶妻生子是官府的错,我们要抢个媳妇回家!”闹事的数百男子大声地附和:“抢个媳妇回家!”
有闹事的男子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长矛阵,目光从长矛之上挪到了手持长矛的农庄士卒上,只见好些农庄士卒是年轻的女子,目光立刻在那些女子的脸蛋和胸口挪不开了,所有的精虫尽数涌到了大脑之中,再也没有抢个女人回家做媳妇更加重要的了。
有人厉声叫道:“大家抢啊!他们不敢杀我们的!”
数百闹事男子大叫着一拥而上,下定决心打死了那些男子农庄士卒,抢走那些女子农庄士卒,然后再在农庄中抢几十个小妾婢女,回家生几百个儿子。
豆饼厉声道:“放箭!”
农庄两侧的房舍内忽然出现数百弓(弩)手,箭矢疾飞,跑在前面的数百闹事男子中立刻倒下了几十人。
剩下的闹事男子立刻怕了,有人尖叫着:“你们竟然杀百姓!”有人红着眼睛:“是官府的错!竟然还敢杀人!”有人却拼命回头向后跑,却被箭矢射中到底而死。
豆饼厉声道:“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
千余农庄士卒齐声叫着:“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
长矛刺出,鲜血四溅,惨叫不绝。
片刻之间,那数百闹事的男子尽数被杀。
看热闹的上万百姓脸上带着笑,那闹事的数百男子死光了也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看热闹的。
豆饼厉声下令道:“向前!向前!一直向前!直到战死!”
数千农庄士卒齐声大喝,迈步向前,逼近看热闹的上万百姓。
那上万看热闹的百姓立刻惊慌了,有人大声地叫着:“官老爷休要误会,我们只是看热闹的,我们与那些歹人不是一伙的。”无数百姓急忙附和大叫:“我们不是歹人一伙的。”
有机灵的百姓想要逃走,却发现身后远处已经出现了更多的农庄士卒,包围了上万百姓。
更远处,周渝领了一支骑兵冷冷地看着那些百姓,厉声下令道:“围攻农庄就是造反,查出参与造反和煽动的人,抽一杀,余者终生挖矿。”
“这些看热闹的人看得不是热闹,而是农庄的毁灭,嘿嘿,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这些人十抽一苦役五年,其余人鞭挞二十,苦役半年。荆州有很多矿场,一直缺人,这回再也不缺了。”
一群官员微笑,对这个处理结果一点都不意外,法不责众,百姓第一,堵不如疏等等柔和的仁慈的做法从来不存在胡问静的朝廷之中,任何以为人多,以为自己有委屈,以为自己有道理,因此挑衅朝廷法律的人唯有死路一条。
周言笑道:“没想到今日还能再筑京观,我都有些怀念了。”
其余人哈哈大笑,眼神之中又是悲哀,又是冷酷。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在朝廷的眼中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人多不代表道理,委屈的人不代表正义,任何不肯**律的人都只会被毁灭。
周洋继续道:“老大杀了这么多人,这荆州大本营竟然还有人以为人多就可以法不责众,看来这荆州还要多杀一些人啊。”
众人点头,真是没有想到作为胡问静龙兴之地的荆州的法治基础群众基础如此薄弱。
周渝脸色发黑,一直以为胡问静张口闭口就是民心不稳是胡说八道,现在才知道大楚朝是真的没有民心啊。
“杀,只有杀出一个民心。”周渝厉声道,胡问静当年靠杀戮在荆州站稳了脚跟,她们靠杀戮在一个个县城站稳了脚跟,今日不稳就继续杀,杀到稳定为止。
周言皱眉道:“只是,老大这购买女孩子的政策只怕有些古怪。”她说得比较柔和,江陵城中娶妻聘礼的价格高得离谱,纵然周言作为一个女子,本能地站在女子的角度,但是对于娶个媳妇要几百两几千两聘礼的情况依然只有目瞪口呆倒抽一口凉气。
几百两几千两聘礼,那些女孩子的家庭真的敢开口啊,知道荆州有几户人家拿的出几千两银子做聘礼?
只怕这府衙之内就没有一个人拿得出来。
周渝认真地道:“府衙?如今门阀尽数完蛋,全大楚都没有几个人拿的出几千两银子的聘礼!”
众人点头,这百姓娶不起妻子的事情必须汇报胡问静,这农庄中集中了绝大部分适婚女子终究是不太合适,是不是应该放一些女子自由婚嫁?不然只怕不是几百具尸体,而是几万具尸体了。
……
胡问静看着奏本,轻轻地摇头:“不,这绝不可能。”花了多年才抓住了大局,怎么可能因为几百具尸体就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