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 谁来降魔伏妖? 神仙快来啊

冀州,清河城。

某个街坊内,各家各宅内都有翻箱倒柜的声响,不时传出骂声和哭泣声。

某户人家内,钱二眼睛发红,不时用力地抽自己的嘴巴:“打你这个不开眼的!”家人一点都没有劝他的意思,忙着收拾行李,钱二媳妇对钱二大骂道:“闭嘴!快来帮把手!”

钱二急急忙忙地过去抬樟木箱,这樟木箱是媳妇的陪嫁物,上好的樟木做的,防虫防蛀,老值钱了。钱二媳妇将一些衣衫塞入樟木箱,看看还有空位子,又取了几个陶瓷碗塞进了樟木箱,用衣衫仔细地包裹住了,确定不会磕着碰着,嘴里说着:“这几个碗都是新的,刚买的,花了我两文钱呢。”

钱二的儿子跑过来:“爹,我的新鞋子呢?”钱二的女儿在另一头叫着:“爹,包裹老是散开!”

钱二急急忙忙地跑过去,匆忙间将桌子上的一个茶杯带落到了地上,摔得粉碎,他心痛了一秒,然后想起左右不会带走,立刻将摔碎的茶杯抛在脑后。

钱大一路小跑着进了门,见钱二还在收拾,气道:“老二,你怎么还没好!快点!”一转头看到了巨大的樟木箱,骂道:“樟木箱不要了!”钱二媳妇大声道:“那是我的陪嫁!”钱大顿足道:“去塞外啊!要走几千里呢,哪里扛得动樟木箱?所有吃的都带上,衣服多带些,其余东西统统没用。”

钱二媳妇仔细一想,是这个理,又急急忙忙将樟木箱里的东西翻出来,想要扔掉几个陶瓷碗,又实在是舍不得,这是新的啊。

钱大跑出了钱二家,又急急忙忙向下一家跑,钱家在清河城内有七八户人家,所幸都住的不远,也就隔了两三个街坊。有人看到钱大跑过来,远远地就招呼:“我们家都准备好了。”钱大看了一眼那户人家有一头小毛驴,心里就欢喜了几分:“五叔好本事,竟然买了一头毛驴。”有这头毛驴在,长途跋涉立刻轻松了不少。

钱五叔心中很是得意,这头小毛驴是他去年买来的,原本打算养肥了卖掉的,不想时局变化,这头转手赚钱的小毛驴竟然成了救命的稻草。他咳嗽一声道:“小二子呢。”钱大听了,往地上啐了一口,道:“别提那个混账东西!现在还没收拾好呢。”他愤怒钱二不是因为钱二还没有收拾好行李,而是因为钱二的愚蠢造成了家族的灾难。

在一个多月钱,司马越宣布将奉胡问静之命令北上讨伐胡人,愿意从者可追随大军一齐行动,清河城内立刻出现了两个极端不同的声音,门阀坚决跟随司马越向北出塞,而平民却大多打算留在清河迎接胡问静。

门阀中人的理由非常明确,司马越的集体农庄之下门阀还有一些人情讲,做个小管事小官员,至不济也是一个看仓库的轻松活计。若是胡问静入住清河,门阀中人除了种地教书还有其他活路吗?清河城的门阀中人无法规劝司马越坚决抵抗胡问静,只能坚决地跟着司马越去塞外,什么田地、产业、根基统统没有性命重要。

平民百姓对投靠胡问静毫无抵触,胡问静严格执行农庄制?他们现在就是农庄制啊,区别也不是很大,何苦跟着司马越跑到塞外去呢,且不说胡人是不是容易杀,只说远离家乡几千里就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说不定水土不服全家拉肚子嗝屁了呢,留在城里等待胡问静也没什么损失和风险。

钱家原本是有意跟随司马越去塞外的,钱家几个老头子对女人当皇帝,跪拜女官等等一万分的不满意:“老子是堂堂男儿怎么可以跪拜女人!女人算个鸟!女人当皇帝一定会出妖孽!留在这里等着被妖孽吃了吗?”在几个老头子的极力主张之下,钱家都已经开始讨论什么时候跟随司马越去塞外了,听说司马越数万大军分批北上,前前后后需要许久,几乎每一日都有司马越的军队北上,想要跟随司马越的百姓只需要在北门口等着就是了。

但这个时候钱二跳了出来坚决反对:“我管皇帝是谁!皇帝是男是女与我有P个关系?东海王殿下当皇帝要纳税要种地,换个女皇帝就不纳税了?我们这种小百姓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帝,见到县令老爷都是大福分了,皇帝是男是女真的与我们有关系?这城里的人都去了塞外,城里的田地空出来了,房子铺子空出来了,很多人家里的上好家具放在那里没人要,只要我们不走,那些东西都是我们的。”钱二已经从北上的隔壁邻居家拿了一张上好的八仙桌,这张桌子起码值得两三百文钱呢,若是更多的人都走了,他还能找到多少好东西?何必跑去塞外吃苦。

钱家的人被钱二的八仙桌说服了,北上的未来扑朔迷离,留下来捡田地是做不到的,但是捡大房子却几乎是肯定的,那些人家去了塞外之后是绝不会回来了,他们大可以直接霸占了留下的房子和家具,运气好整条街都是钱家的。

于是,这钱家就留了下来。

但是,这个选择放到如今一看简直是自寻死路。

钱大惊恐地看着四周,见没有外人盯着他,这才压低声音道:“我听说,胡……陛下其实是妖魔转世,人吃的鸡鸭鱼肉对她没用,吃再多都不长力气,只有吃人肉才能恢复她的力量。”

钱五叔缓缓点头,这一点绝不是谣言,而是经验。妖怪吸人魂魄才能修炼成精,狐狸精魅惑男人吃人才能更加妖娆,妖怪吃人才能晋级、恢复力量等等那是华夏百姓的常识,只听说过千年老妖吃无数的人之后功力大进天下无敌,谁听说过千年老爷吃了几万只兔子以后功力大增了?吃人才有力量法力妖力是一切妖怪的基本属性,就像人吃饭一样正常而不容置疑。

钱大继续低声道:“……知道陛下为什么杀了亲爷爷?其实陛下没有杀亲爷爷全家,而是吃了他们……然后,陛下就功力大增,明明瘦瘦弱弱的一个女孩子,竟然在武威郡杀了几万胡人……”

钱五叔瞬间就懂了,颤抖着道:“那谯县的胡氏家族……”

钱大缓缓地点头,这还用问,当然也是被胡问静吃了,所以胡问静才妖气暴涨,当了大官。

钱五叔浑身发抖,越想越是有道理,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忽然就有了神奇的武功呢,一定是妖怪吃人之后功力大增啊。他喃喃地道:“怪不得!怪不得!”

钱大低声道:“我们决不能留在清河,走得越远越好。陛下……已经控制不住妖气了……”

钱五叔又是一阵发抖,以前胡问静只是悄悄地吃个人偷偷摸摸地提升妖力,就像一个戒了肉的和尚,越是不能吃就越想吃,越吃就越馋,在一口气吃了几十万个胡人之后所有的妖性终于彻底爆发,再也无法掩盖,谁知道会不会每日吃几万个人?

钱五叔厉声道:“走!必须走!”原本还有一丝动摇的心此刻变得坚定无比。他道:“叫小二子来!”

钱大皱眉:“这个时候还要提小二子干嘛?”若不是因为是亲兄弟,他都懒得去喊小二子。

钱五叔顿足道:“我要做个驴车!小二子以前学过木匠,说不定会做驴车。”

钱大用力点头,又急急忙忙地跑回钱二家:“会做驴车吗?”

钱二只是一个木匠学徒,会做P个驴车,但是他急中生智,道:“跟我走!我知道哪里有现成的车轮!”他记得木匠师傅家扔着一堆半成品车轮呢。

清河城的府衙内,司马越轻轻摇头:“迁移几十万人,这怎么可能……”

祖逖道:“不行也得行!若是只有大军前去北面,如何与几十万几百万胡人作战?又如何建国?”他计算过了,清河或者青州、徐州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挡不住胡问静的大军的,老老实实地按照胡问静的命令去塞外打胡人还有喘息的机会,杀回中原那是想也不敢想,但在塞外立国很有可能不会被胡问静忌惮。

一群幕僚点头:“带上几十万人一齐出塞自然是万分艰难,但是民心所向,也不是不行。”咬咬牙把所有的战马毛驴牛羊都用来拉车,趁着现在天气炎热,野菜到处都是,坚持一下说不定可以在冬天之前杀入塞外。

司马越道:“必须留下一些人口等待秋收。”众人重重地点头,远去塞外必须有这一批粮食才能坚持,若是胡问静不能容忍他们收获粮食,那说明所谓的出塞杀胡人纯属胡问静想要杀了众人的借口,不如立刻与胡问静决一死战。

司马越苦笑:“好不容易有了一次丰收啊。”今年春天大规模开垦荒地,清河等地一定是前所未有的丰收,没想到竟然是最后一次收成了。

祖逖笑道:“殿下何以气馁,塞外也有广阔天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司马越微笑点头,心里其实一点点希望都不抱,若是从塞外杀到极西之地是一件容纳的事情,胡问静自己不会做?司马越多少听说过一些胡人穿越草地到达中原的故事,那些故事的内容非常类似,都是一群胡人千辛万苦穿越草原,大半人死在了狼群、饥饿、寒冷,这才到达了富裕的中原。司马越毫无信心可以比生长在草原的胡人更懂得如何穿越草原,这向西的道路只怕是用尸体铺出来的道路。他有些愤怒,他明明已经与司马柬说得清清楚楚,司马家必须留一个人在胡问静的朝廷之中,司马柬完全可以留下来,但是司马柬竟然也决定去塞外,司马柬是不是不清楚草原的恐怖?

司马越对司马柬咬牙切齿:“废物!”

……

徐州某个城池。

几个衙役在街上敲锣打鼓:“……胡问静每天要吃三百个人……胡问静最喜欢心肝下酒,男人的心肝脆嫩好吃……胡问静吃女人的时候喜欢从头开始吃,因为女人的脑袋好吃……油炸老人酥脆可口……”

街上的百姓有的携儿带女急着出城,有的到处叫人帮忙:“狗蛋,去我家搬东西。什么?你不去?你这个王八蛋还有没有良心,你小时候老子给你吃过鸡蛋的!”

司马柬带了大军已经离城几百里,司马越劝他留下来投靠胡问静?司马柬冷笑着,司马越当然会劝他留下来投靠胡问静,若是他成功了,司马越多了一个在胡问静身边为他说话传消息的人,若是他被胡问静杀了,司马越又有什么损失?司马柬承认他若是投靠胡问静可能有三成左右的成功率,但是他为什么要为了三成左右的成功率冒险?

司马柬想到琅琊王氏被陆易斯的大军一日之内击破了城池,逼进了山区,立刻浑身发抖。他回徐州的时候亲眼见到了陆易斯击破琅琊王氏的大军,那简简单单的斜线阵法不同于兵书上的任何一个阵法,可为什么就是能够变化多端,瞬间击破琅琊王氏的大军呢?

司马柬微微失神,又一次问道:“陶侃,你能挡住陆易斯吗?”陶侃又一次回答:“不能,绝对不能。”他自问也有些打仗的天赋,但是看了陆易斯的作战之后立刻明白了天赋也是有高低的,他若是与陆易斯正面作战同样是全军覆没的结果。

司马柬长长地叹气,真是见鬼,为什么胡问静的手下时不时冒出一个牛逼高手?他无奈地道:“江东陆家错失了一个绝世高手,不知道会不会哭死。”好久没有听说陆机陆云的消息了,也不知道是大败之后羞愧而死,还是躲在某个乡下隐姓埋名了。

陶侃苦笑,江东陆家错失了一个绝世高手?别逗了。陆易斯若是留在江东陆家,就凭她旁支子弟的身份给陆机陆云提鞋子都不配,就像他在张华家等了许多时日都见不到张华一样,在陆机陆云张华等人的眼中,人在出身的那一刻就决定了高贵和才能,旁支子弟和平民子弟是不配有才有,不配有机会崭露头角的。

陶侃看了一眼司马柬的背影,司马柬疑心病重,心机深沉,缺乏战略观,缺点一大堆,但是有一点陶侃很是感激。若不是司马柬无视门第观念征辟他,他此刻只怕在某个小地方给人扫地呢。

陶侃认真地对司马柬道:“殿下人中龙凤,却一直没有基业,北上草原未必是绝路,反倒有可能是殿下脱离桎梏,展翅翱翔的机会。”

司马柬重重地点头,眼睛看着远处,道:“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