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之中,一支数千人的鲜卑骑兵开始肆无顾忌地向前方纵马疾驰,一点不在意有无数投降的汉人百姓就挡在前方,极有可能被乱马踩死。
一个鲜卑将领大声地叫着:“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一定要杀了汉人皇帝!”其余鲜卑人大声呼啸,数万慕容鲜卑分成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势力,谁都想砍下了胡问静的人头名震天下,自己好不容易属于最早赶到的队伍之一,一定要珍惜发起冲锋的机会,万万不可让别人捡了便宜。
那数千人鲜卑骑兵背后,至少有万余鲜卑骑兵勒马长叹。
有鲜卑将领道:“这一次的机会是慕容武的,我们要等下一回。”另一个鲜卑将领摇头,按理下一个究竟是不是自己这一部人还要与其他部协商,但是胡问静明显已经剩下没几个人了,慕容武以骁勇出名,肯定可以一举击杀了胡问静。
好些鲜卑将领叹气:“唉,鲜卑第一勇士的名头是慕容武的了。”
有数万骑却只派数千骑击杀胡问静,会不会成为添油战术,被胡问静依次斩杀,结果数万人全军覆没或者被胡问静跑了?一群鲜卑将领毫不担心,胡问静此刻就是砧板上的肉,跑不了。
更远处,胡问静收拢了三千中央军士卒以及几百个汉人百姓士卒,向着某个方向小跑。
慕容武带着数千鲜卑骑兵放声大笑,拼命地拍马追赶,骏马冲刺之下只是几个呼吸就追到了胡问静大军的身后数丈。
慕容武厉声大叫:“什么都不要管,撞上去!就是长矛阵也撞上去!不许停下!”无数鲜卑人盯着他们呢,若是拖拖拉拉地杀不了胡问静,或者不敢与胡问静硬杠,哪怕杀了胡问静也会被人耻笑。
“放箭。”胡问静冷冷地下令。
(弩)矢激射,距离最近的鲜卑骑兵立时中箭倒下,而其余骑兵依然继续冲刺。
中央军将领大声地叫着:“长矛兵!”数百长矛兵仓促列阵,一支支长矛坚定地对着迎面而来的骑兵。祂迷带着千余士卒继续向前疾奔,丝毫不曾回头。
有百姓看着祂迷大骂:“懦夫!”为什么不留下来与胡问静一起面对鲜卑骑兵的冲击?胆小鬼!懦夫!
玺苏催促着:“都闭嘴!快跑!”转头看飞快靠近的鲜卑骑兵。数千胡人已经到了长矛阵的面前,数百长矛士卒紧张无比,骑兵的数量太多了,只怕根本挡不住。玺苏大叫:“顶住!”拎着长剑飞快地冲向长矛阵。
数百长矛士卒咬牙握紧了长矛:“顶住!”其实好些人手脚都在发抖。
胡问静看着数千鲜卑骑兵冷笑一声:“过来受死!”陡然冲入了数步外的鲜卑骑兵队伍之中,一剑砍下了一匹战马的脑袋,那战马前蹄一软,连人带马撞在了地面之上,附近不少鲜卑骑兵受到影响,或勒马或调转方向。
慕容武看着胡问静杀入骑兵之中,大喜过望,奋力调整方向冲向胡问静,厉声大叫:“杀了她!杀了她!”
好些鲜卑骑兵响应,呼啸着冲向胡问静,一个汉人女子敢杀入冲刺的骑兵之中,这是以为可以与战马冲锋抗衡吗?
一群鲜卑骑兵大叫着:“踩成肉酱!”“靠近,靠近,别给她跑了!”
胡问静又是一剑斩杀了一个鲜卑骑兵,不等那鲜卑骑兵惨叫,胡问静继续向前直冲,一跃而起,一剑刺穿了一个迎面而来的鲜卑骑兵的咽喉,身体下沉,一脚踩在了马背上,却不借力跳跃,膝盖不断地弯曲,上半身继续向前倾斜,就在几乎与地面平行的时候猛然猛然发力,身体如箭矢一般射了出去,瞬间平飞出了数丈,手中长剑挥舞,一排排的鲜卑骑兵被她斩杀,鲜血飘飞,人仰马翻。
慕容武脸色铁青,胡问静还是人吗?但是他很有自信,他模仿关羽做了一把青龙偃月刀,锋利无比,而且该刀杀了无数汉人,刀上有无穷无尽的煞气,胡问静不论是人是妖都会被此刀砍成两截。
玺苏厉声叫着:“顶住!”数十匹战马撞上了长矛阵,战马与鲜卑骑兵立刻被长矛刺杀,却有更多的鲜卑骑兵迅速冲进了破碎的长矛阵。
玺苏一剑斩杀了一个鲜卑骑兵,厉声道:“顶住!”
长矛阵后几丈处,数百长刀手惊恐地看着鲜卑骑兵,长刀对骑兵只怕九死一生,一群(弩)手大叫:“不用怕,有我们在!”(弩)矢激射,无数鲜卑骑兵中箭倒地。
“噗!”一个中央军(弩)手被数个鲜卑骑兵同时盯上,中了数刀倒在了地上。就在他身边的一个中央军长刀手奋力跃起斩杀了一个鲜卑骑兵,不等他身体落地就被另一个鲜卑骑兵的战马撞个正着,飞出了丈余远。
长矛阵中,一个鲜卑骑兵被前方密密麻麻的尸体挡住了道路,急忙勒马,战马嘶鸣,在一个汉人士卒的面前人立,两只前提奋力踩向汉人士卒。另一个汉人士卒奋力跃起撞在那战马之上,战马嘶鸣着倒向地面。差点被踩死的汉人士卒来不及看清是谁救了他,长矛奋力地刺入了另一个胡人骑兵的身体。
胡问静信手又砍杀了一个鲜卑骑兵,眼前一空,身前的鲜卑骑兵已经尽数到了身后,她看了一眼远处,姚青锋带着百余骑兵已经冲入了另一支鲜卑骑兵之中,正在奋力厮杀。胡问静看了一眼远处,却见无数汉人百姓一边避开鲜卑骑兵冲锋的路线,一边双手抱头蹲下,与先前血战的模样判若两人。
胡问静大笑,身形一闪杀回了鲜卑骑兵之中,一剑又砍杀了一个鲜卑骑兵:“好一个良善百姓!好一个杀出来的忠诚!”
慕容武眼看骑兵陷入纠缠很是不利,大声地下令:“撤退!撤退!不要与汉人纠缠,保持距离,再冲一次!”一次对着长矛阵硬杠已经显示了他的武勇,不怕被鲜卑人嘲笑了,而且汉人的勇士肯定也都死在了冲杀之下,再冲杀一次就算没有击杀了胡问静,也能击溃汉人士卒的士气。
胡问静冷笑:“想走?留下你的狗头!”身形一闪已经杀向了慕容武。
慕容武又是欢喜又是大怒,这是看不起他?那他就亲手斩杀了胡问静!
慕容武纵马向胡问静冲去,马蹄轰鸣,而他手中重达六十五斤的青龙偃月刀高高的举起,奋力砍向胡问静的脑袋,厉声道:“吃我慕容武一刀!”四周无数鲜卑骑兵大喜,慕容武这一刀力逾千斤,就没人可以正面硬杠这一刀,而且那个汉人皇帝竟然还没有马,若是算上慕容武的战马的冲力,慕容武那一刀只怕有几千斤重,那个汉人皇帝肯定被轻而易举的砍成两截。
无数鲜卑骑兵深呼吸,准备欢呼了,“慕容武将军才是鲜卑第一高手!”
剑光一亮,慕容武连人带马被砍成了四截,鲜血喷泉般向天空飞洒。
胡问静就站在血雨之中,仰天大笑:“菜鸟!”
四周无数鲜卑骑兵死死地看着浑身都是鲜血的胡问静,凄厉地叫着:“她杀了慕容武!她杀了慕容武!”“快逃啊!”
鲜卑骑兵勒马转向,奋力摆脱汉人步卒的纠缠落荒而走。
胡问静厉声道:“放箭!”
箭矢如雨,数百鲜卑骑兵背部中间倒撞马下。
一群鲜卑骑兵狼狈逃窜,直逃出了数百丈,战马疲惫,这才停步。有鲜卑骑兵惊恐地摸着脑袋:“我还有头乎?为什么我摸不到!”
其余鲜卑骑兵悲凉地看着他:“你的手被砍掉了……”
另一个鲜卑骑兵转头寻找同伴,却见数千人的骑兵稀疏极了,至少半数折损在了一次冲锋之中。
极远处,一群鲜卑将领只能模糊的看到慕容武部鲜卑骑兵与汉人厮杀,似乎不怎么顺利,有鲜卑将领冷笑道:“慕容武真是废物啊。”另一个鲜卑将领愤怒地道:“难道要让一个废物成为鲜卑第一高手?”其余鲜卑将领无奈极了,这是大家事先商量好的,不能坏了规矩对不对?数万骑杀胡问静是轻而易举的,重要的是大家和和气气,不能因此破坏了鲜卑的团结。
胡问静厉声下令道:“走!”牵过一匹鲜卑人的战马,将马背上胸口中箭,倒挂着的鲜卑骑兵扯到了马下,将一个受伤的中央军士卒扔了上去,道:“不会骑马就抱住马脖子不要放手。”
其余中央军士卒有的急急忙忙向前方撤退,有的护着受伤的同袍,有的扯了战马一跃而上。胡问静随手扔掉了手中的断剑,脚一挑,地上一把长刀落到了她的手中。她看着远处,远处,又是一支鲜卑骑兵勒马停步给战马恢复力量,顶多一炷香的时间就会发动冲锋。
前方,数百百姓终于追上了祂迷的队伍,有人厉声骂着:“胆小鬼!”
祂迷理都不理,厉声喝令百姓道:“继续向前跑,不要停!小步跑,不要跑太快,浪费体力!”她很清楚她的目标是什么,前方十几里外就是河间郡的治所乐城,乐城是大城,应该有几万汉人百姓的,但是看鲜卑人的布局,这乐城很明显已经落在了鲜卑人的手中,她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打下乐城,不然所有人都会在旷野之中全军覆没。
数百百姓骂归骂,没敢做出太过夸张的行为,老老实实地跟着祂迷一路小跑,只听见身后传来了激烈的厮杀声,好些人浑身发抖。
沈以泽提醒着一群百姓,道:“千万不要想着投降,鲜卑人真的吃人!”一群百姓一齐点头,心存侥幸的人都已经向鲜卑人投降了,他们是绝对不会信鲜卑人的言语的。一个百姓眼睛赤红:“我家……被胡人吃了……我怎么会信胡人!”
一群百姓听着含糊不清的言语,好些人暗暗长叹,冀州西面几个郡县的百姓谁不知道胡人吃人,这里数百人中至少有半数的人与那人有相同的经历,家中有人惨遭胡人毒手。有百姓安慰着:“不要相信胡人,与胡人血战到底!”
沈以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已经跑出老远,看不见那些投降的百姓了,她喃喃地道:“那些人为什么会信胡人不吃人?”
战场之中,数万汉人百姓畏畏缩缩地蹲在地上,看着无数鲜卑人骑兵从眼前掠过。有百姓颤抖着问道:“胡人真的不会吃了我们?”身为冀州西部郡县的百姓谁不知道胡人吃人?这些胡人的言语到底可不可信?
一个魁梧大汉转头怒视那人,厉声呵斥道:“什么胡人!这些人不是一般的胡人,这些人是鲜卑人!是幽州刺史王浚的手下的官兵!你怎么可以叫他们胡人?”那魁梧大汉其实心中也不信鲜卑人不吃人,可是这么多人都信,一定有道理,而且不信只会让他恐惧,若是信了,好像就不那么恐怖了。
另一个壮汉用力点头道:“对,鲜卑人不是胡人,是官兵,官兵说话算话的,怎么会欺骗我们呢?”他当然知道官兵骗人的时候多了去了,官老爷都骗人,凭什么官兵不能骗人?但只有官兵不骗人,他才会活下去,所以官兵必须不骗人。只要大家都说官兵不骗人,鲜卑人不吃人,那么鲜卑人就一定不会吃人了。
一个百姓欢笑着道:“就是!这些鲜卑人是幽州刺史老爷的官兵,受军法国法节制,怎么会吃人呢?谁再胡说鲜卑人吃人,老子就给他一个耳刮子!”他左顾右盼,这站在鲜卑人一边的态度必须让所有人都看到,万一鲜卑人杀汉人吃汉人,他可以作为众所周知的支持鲜卑人的友好人士成为名誉鲜卑人。
数万百姓安心地笑着,只觉白马非马,鲜卑人非胡人,鲜卑官兵老爷一定会好好地照顾他们,放他们回家乡生活的。
有百姓欢喜地期盼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其实我在家里存了十二两三分银子,我回家后就找个女人成亲,然后开个馒头铺子,只要三间房就够了,一间蒸馒头,一间卖馒头,一间睡觉。”
又是一个百姓道:“我没钱,不过我家里还有一块腌肉挂在屋檐下,不知道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