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羯人还是鲜卑人第一个开始称呼汉人两脚羊,开始吃两脚羊肉?谁知道呢,反正吃两脚羊肉几乎是所有胡人都知道的美餐。
有匈奴士卒死死地盯着火焰中雪白的女子身体,若是这些汉人女子活着多好,他可以舒服一次再杀了吃肉。
两万匈奴骑兵疾驰而去,不时有人叫着:“最好前面有汉人的城池或者乡村,我们立刻就有肉吃了。”
大河的南边另一个方向,胡问静看着刘曜带着两万匈奴骑兵渡河向北而去,淡淡地冷笑,胡人的脑子也就这么一点了。
“我们回司州。”胡问静轻轻地道。
姚青锋用力点头:“是,老大。”她的身体很疲惫,可眼中却神采飞扬。不是因为甩掉了追兵,也不是因为能够活下去,更不是因为成功地让那八千女子能够在死后保住了血肉,而是因为她又一次看到了曾经的嚣张跋扈心狠手辣的老大。
姚青锋微笑着,纵马跟随在胡问静的背后,有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老大了?好像是成了陛下之后就没有看到了,真是很久了。
……
十几日后,司州邯郸城。
贾南风匆匆赶到,见城中到处都是士卒,至少有万余人,心中定了几分,等到了府衙前,见文鸯风尘仆仆正在与人交谈,心中更加定了。
司马女彦第一个跳下马车,在府衙的门口就大声地叫着:“问竹姐姐,问竹姐姐!”
小问竹从内堂跑了出来,惊喜地叫:“女彦!”
司马女彦围着小问竹仔细地看,松了口气:“我娘亲说你们中了胡人的埋伏,可能少了胳膊少了腿,吓死我了。”
小问竹用力地挥手:“怎么可能,我姐姐可厉害了!”
贾南风抱起小问竹仔细看了一圈,没看到衣服内有绷带鼓起,这才真的松了口气,道:“问竹,你那白痴姐姐呢?”小问竹看贾南风气势汹汹,小心翼翼地道:“我姐姐出去玩了。”
贾南风在小问竹脑袋上弹了一手指,道:“在这里玩,不要乱跑。”转身看几个宫女,几个宫女会意,扯着小问竹和司马女彦去花园玩耍。
贾南风带着一群宫女大步进了大堂,大堂内唯有一张被从地面堆到房顶的公文书籍埋葬的案几,没看见胡问静,转身就要去后堂,忽然一怔,停住了脚步,冷笑一声,伸出了右手,立刻有一个宫女将某件物品塞到了她的手中。
小问竹从门外悄悄探出了脑袋,一瞅那物品,脸色立刻大变,司马女彦从小问竹背后探头一看,也是大惊失色。
贾南风手持那物品,缓缓地走向那张堆满了公文书籍的案几,脸上露出了狞笑。
小问竹忍不住大叫:“姐姐,快逃!”
贾南风冷笑,道:“逃?”手中那物品恶狠狠地劈在了案几上,案几发出巨大的沉闷的轰响。胡问静在案几下惨叫:“啊啊啊!”
贾南风狞笑着:“你往哪里逃!”又是恶狠狠地劈落在案几上,发出巨响。
“出来!你出来!”
案几下,胡问静坚决不出来:“护驾!快来护驾!”
小问竹捂住了嘴,好可怕。
司马女彦睁大了眼睛,我娘亲好厉害。
回凉炜千姚青锋等人都进了大堂,死死地盯着蜷缩在案几下的胡问静,以及拿着高粱扫帚狠狠地砸案几的贾南风,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文鸯带着几个将领站在大堂外尴尬无比,是看见好还是没看见好?
回凉使劲地瞅炜千,快去护驾!
炜千抬头看天,以为我傻?她转头瞪姚青锋,论职务,你更像是禁卫军,属于皇帝的嫡系的嫡系的嫡系,还不快去护驾?
姚青锋怒了,我是骑兵将领,怎么就是禁卫军了?但所有人都看着她,她只能硬着头皮对贾南风劝道:“这么做好像不太好……有损帝皇威严……不如大家退一步……和气生财……”
贾南风怒视姚青锋,又是一扫帚砸在了案几上,厉声道:“若是再不教训她,迟早害死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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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sp; 姚青锋立马退缩了,回凉等人怒视姚青锋,怎么这么快就萎了?姚青锋心安理得,我已经尽力了,奈何敌人太凶残,瞧老大都躲着不敢出来,我怎么可能拦得住?
扫帚又一次重重地砸在了案几上,贾南风怒喝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老天爷吗?你以为所有人看到你都会跪下三呼万岁,都会崇拜地看着你?区区两百人就敢去信都,竟然还敢分兵一半追杀石勒!”
贾南风越想越气,又是一扫帚砸在了案几上,高粱碎末和灰尘乱飞。
“你以为胡人都没有脑子?你以为你的敌人都没有脑子?你以为天下只有你一个人是英雄?”
扫帚一下又一下的砸在了案几上,密集如擂鼓。
贾南风怒喝道:“难道你以为天下胡人总共只有九十九个人?难道你以为所有的胡人见了你就会磕头投降?难道你以为你是圣人再世,神光护体,刀枪不入?”
“你就是污妖王,刀枪不入,你也要想想小问竹!”
“带着小问竹冒险远赴数百里杀敌,你是不是想要害死小问竹?是不是想要害死跟随你的将士?”
贾南风用力地砸案几,案几下胡问静捂着耳朵抱着脑袋缩成一团,丝毫不敢还嘴和反抗。
贾南风双目如火,厉声道:“你少年成名,白手起家,数年之间从无到有,从乞丐到了皇帝,从一无所有到拥有一切,如此神速地崛起世上罕有,自古以来只怕唯有汉光武帝刘秀比你更加地神速,嘿嘿!自古以来成为帝皇者第二神速之人!真是了不起啊,真是天地之子啊,真是天意护体啊!”
扫帚恶狠狠地在案几上乱打,砰砰声不绝。
小问竹使劲地看着案几,案几不会被打断了吧?
贾南风厉声道:“你狂妄了!你以为自己有天意在身,是真命天子,所向披靡,你没有了以前的小心谨慎,你竟然以为自己可以以一敌万了!”
“区区百余骑就敢冲向三万余胡骑,你以为你是谁?”
“甘宁甘兴霸可以百骑劫魏营而不死一人,所以你可以百骑杀入三万骑中而毫发无伤?”
“张辽张文远可以八百骑破孙权十万大军,所以你可以横扫天下所向披靡?”
“文鸯文次骞率十几骑大破司马师,又单枪匹马冲入数千骑中斩杀百余人,如是反复六七次,纵然数千骑不敢靠近文鸯半步,你比文鸯年轻,文鸯是你的下属,所以你也可以百余骑破三万胡骑,如是六七次,胡骑不敢近?”
文鸯板着脸,这个时候被拿出来做比较真是让人尴尬到了极点啊。
贾南风怒喝道:“你以为你曾数次带领五百精锐铁骑横扫十万乌合之众,所以你的脑门上就写着敌人退避天下无敌不伤不死了?”
贾南风厉声道:“甘宁是逼于无奈,不如此不能在孙权军中站稳脚跟;张辽是形势所逼,不能破十万大军死无葬生之地;文鸯是无从选择,不破司马师大军立刻全家被砍下人头。”
“他们可曾重复辉煌?他们可曾屡次带着百余骑面对数万人?”
“历史上百骑冲锋陷阵毫发无伤的猛将多得是,可几人反复百余骑冲锋陷阵了?”
“一次冒险不死是侥幸,是祖坟冒烟,屡次冒险哪有不翻车的道理?常在河边走,岂能不湿鞋。如此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
贾南风奋力砸案几:“大业未成,你还谨慎小心,言语之中看似猖狂,其实绝不冒任何危险,大军卫护之下从并州到洛阳竟然每日只敢前进十里地。如今大业初成,你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其余人都是废物了?五百人远去信都刺杀殷浩,带大量粮食而归,如此冒险的事情我没好意思骂你,你竟然还敢重复第二次,还敢变本加厉,人数减半,两百人就敢去信都刺杀石勒了,竟然还带百余人追杀到了衡水,竟然命令百余人带着无数的粮食返回司州!”
“你的心中是不是石勒、刘曜、王弥、司马越、琅琊王氏、冀州门阀统统都是你的棋子,你不让他们动,他们就一动不动?”
“你的心中是不是石勒、刘曜、王弥、司马越、琅琊王氏、冀州门阀的唯一作用就是被你以少敌众,装逼打脸,显示你的无敌和高手寂寞?”
“你以为你武功盖世,天下无敌,十万大军如同野狗,三万胡骑不过是猪羊了?”
“你能够数次横扫天下是因为你运气好!”
“你有甲胄!你有精锐高手!五百骑个个武艺高强都是百人敌,整个荆州都再也找不出更能打的!你的对手都是没有甲胄、武器简陋到只有柴火棍的流民、贼人、佃农、仆役,饥寒交迫,骨瘦如柴,毫无斗志。”
“你这也叫军神?也叫名将?也叫无敌?”
“你的好运气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
胡问静躲在案几下一声不吭,任由灰尘飞舞,案几巨响。
贾南风继续大骂:“暴发户!你就是一个暴发户!”
“你以前看穿了天下人心,知道人心皆恶,从不对百姓抱有希望,你用刀剑教化荆州百姓什么是对错,而不是四书五经道德礼仪。”
“你对敌人凶残无比,抓住一切机会打击敌人,哪怕要冒险也敢于赌博,绝不让敌人有机会崛起。所以你屡次用五百骑击破天下门阀十万乌合之众。”
“你把跟随你的下属当做亲人,绝不让抛弃跟随你的人,纵然进入关中身陷重围也不放弃。”
“你知道人心不可靠,从来不体现你的纯洁善良淳朴真诚仁慈,救荆州流民于灾荒,荆州流民视你为贪官;救司、豫百姓于饥寒,司、豫百姓视你为酷吏;救武威百姓于血火,武威百姓视你为寇仇;救关中百姓于刀俎,关中百姓视你为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