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笑道:“只怕这贾家和胡问静的联盟要分裂。”其余几个人认真地点头,老大死了,家产没有给长子却给了小儿子,这家里肯定立马四分五裂。
“丁酉”道:“若是我们抓住机会,是不是可以联合贾南风?”其余几个人却皱眉迟疑不决。半晌,“丙子”道:“贾南风其人骄横跋扈,无才无德,与她联合有辱我们的名声。”其余几个人见有人带头,急忙附和道:“对!我们是为了天下百姓而抛头颅洒热血,成功之后定然名留青史,若是被贾南风掺和进来如何向天下人解释?若是被天下人以为我们违背祖宗家法与一个恶妇勾结,这完美无暇的义举岂不是成了笑柄?”贾南风和胡问静一定会被历史大书特书,揭穿她们丑陋(荒)淫的人生,遗臭万年,他们谁也不愿意与这两个人有什么牵连而污了自己的名声。
“甲辰”忽然道:“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胡问静狼子野心早有谋朝篡位牝鸡司晨之心,岂会没有准备,为何此刻改朝换代之后却没有国号,没有年号,没有帝号,更没有登基大典?这次胡问静的称帝太过荒唐,什么礼仪规矩都不懂,简直是山贼造反,不像是贾充做得出来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一群人一齐点头:“不错!纵然胡问静不懂登基的流程,贾充难道还会不懂?这胡问静称帝如此草率,疑点重重。只说贾充在胡问静不在洛阳的时候宣布胡问静为帝就是最大的疑点。”
众人皱眉苦思,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丁酉”道:“难道,这是贾充故意的?”他盯着其余人的眼睛,缓缓地说出心中的揣测:“贾充其实不想谋朝篡位,他没有儿子,谋朝篡位对他有什么好处?让司马遹继续做皇帝才符合贾家最大的利益。但是胡问静一心称帝,贾充眼看阻止不得,索性乘着胡问静不在洛阳,提前暴露胡问静的称帝野心,但凡有识之士都会从新朝没有国号,没有年号,没有帝号,没有大赦天下等等事情之中看出贾充对胡问静的不满,继而团结在贾充的身边。”
这个揣测打开了其余人的新思路,“甲辰”道:“不错!这才可以解释为什么贾充离奇暴死了。嘿嘿,刚刚扶持胡问静当皇帝,转眼就死了,这个时机实在是太巧了,若是其中没有猫腻谁信?”“丙子”慢慢地道:“定然是胡问静的手下看穿了贾充的阴谋,所以一杯(毒)酒让贾充自尽了。”其余人冷笑点头,贾家的势力与胡问静纠缠极深,不能单纯的清洗,所以才会用比较柔和的手段让贾充无疾而终。
“丁酉”道:“如此就能解释为什么贾南风对胡问静很是不满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贾南风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众人重重点头,眼中精光四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要坐看贾南风和胡问静厮杀,那么他们就能抓住机会夺取巨大的权力,进而取代胡问静。
“甲辰”低声道:“眼看风云际会,我们是不是能够化龙就看此刻,大家千万要小心谨慎,莫要露了行迹。”
众人点头,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扬眉吐气一展宏图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地葬送在了自己的手中?众人无声无息地从破屋子的各个角落退了出去,破屋之中很快安安静静的,唯有地上的尘土痕迹才显示曾经有人在这里秘密的开会。一个蒙面人忽然出现在屋子之中,到了一个案几前,细细地扫去了痕迹,又将一些尘土洒在上面,一眼看去这个案几从来不曾有人坐过。他这才放心,又无声无息地离开,小心翼翼地注意到四周没有人,这才撕掉了蒙面巾,露出一张年轻稚嫩的脸,低头快步离开。
一炷香之后,破屋中众人的言语和行为尽数放在了荀勖的案几上。“……杨九公子道,‘贾南风很不满胡问静称帝,心存反意。’……王十二公子道,‘只怕这贾家和胡问静的联盟要分裂。’……荀十七公子去而复还,遮掩了他的痕迹,这才离开……”
荀勖默默地看着报告,真心觉得荀家新一辈都是废物真是太好了。他微笑着:“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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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仆役急忙道:“是!”心里奇怪十七少爷怎么就惹了老爷了?有仆役低声道:“难道是荀家最近对老爷不怎么恭敬,老爷想要杀鸡骇猴?”一群仆役点头,定然是如此,荀家那些族人欺人太甚了,老爷终于发怒了。
书房内,荀勖给王恺写信,写了几行后又直接放在了蜡烛上烧掉,道:“来人,去与王恺说,你家的孩子再不管管,你家要死光了!”几个仆役惊愕地看着荀勖,这些话不太好传啊。荀勖怒气未歇,厉声道:“不用遮掩,就这么说!”一群小辈平时想要玩过家家无所谓,爱怎么瞎琢磨就怎么瞎琢磨,难道朝廷大局天下大势还会因为几个小子的瞎胡闹而改变?但此刻正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时刻,荀勖不愿意看到一丝丝可能会影响大局的变化,一切都必须扼杀在源头之中。
花园中传来了荀十七的惨叫声,荀勖心中微微高兴了一些,他看着报告上的文字,长长地叹息,他真是猜不透贾南风的思路,贾南风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要摆出一副受了巨大委屈的模样,为什么一脸的被父亲抛弃的悲凉?荀勖完全不能理解贾南风的心,贾家与胡问静自己是合作关系,初期起了巨大无比的作用,可以夸张点说,没有贾充在背后努力,胡问静绝对到不了如今这个地步,但是如今已经相反了,没有胡问静,贾家分分钟就完蛋。大缙朝的太后、傀儡皇帝司马遹名义上的母亲,仅仅这两个名头就足够无数人吞噬贾南风了。
荀勖叹气,贾家大势已去,在胡问静的新王朝中唯一的资本竟然是在“胡皇帝年幼身陷草莽时曾经大力协助”,哪怕不考虑“大力协助”这个词语美化了多少真相,仅凭这“从龙之功”贾南风能够呼风唤雨吗?这“胡皇帝年幼身陷草莽时曾经大力协助”会不会反而被胡问静嫌弃和憎恨,认为受到了贾家的欺压,看着贾家就愤怒?或者贾南风贾午仗着这“胡皇帝年幼身陷草莽时曾经大力协助”的大功屡屡以功臣和故人自居,无视君臣礼仪,最后惹得胡问静大怒,被胡问静杀了全家?贾家想要在胡问静的新朝真正的站稳就必须有拿得出手的大功,不然贾家只能是悬崖跳水般的衰弱。
荀勖冷笑着,“悬崖跳水般的衰弱”真不是胡乱用词。除去完全是感情分的从龙之功,一朝新建,对皇帝而言最大的功劳是开疆拓土,这功劳一定在武将手中,贾家一根毛都沾染不到。次一等的功劳是筹措粮草稳定后方,这功劳都在集体农庄内,贾家又一次一根毛都沾染不到。再次一等就是在京城制定政策,稳定国家,这功劳他荀勖有份,可贾家竟然又没分。贾家剩下的人真的是各个废物啊,正儿八经的功劳竟然一件都没有,贾家能够在胡问静面前说上话的统统是感情分,贾南风、贾午、司马女彦、贾谧等人与胡问静姐妹的感情不错,有同患难的经历,这些经历可以保证贾家不作死就不会倒霉,但是不能保证贾家荣华富贵。新朝建立之后只有感情分,而没有一丝实际功绩的贾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群武将开始封王封侯,一群集体农庄的文官开始进入六部,而贾家的人只能得到一些看似显贵却毫无实权的职务,比如散骑常侍什么的。贾家还想门前若闹市?还想宾客踩断门槛?做梦去吧!
荀勖叹气,贾充真是果决,毫不犹豫地赌在了扶持胡问静称帝之上,胡问静或许不在意推翻司马遹的恶名,但是有贾充代劳,胡问静难道还能不感受到贾充真挚的忠诚之心?有这功劳在,胡问静有很大可能在封赏贾家的时候提高十七八层。若是为了胡问静而第二次叛主的贾充的后人都没有得到胡问静的妥善照顾,谁敢替胡问静卖命?
但这个心思多半瞒不住胡问静,所以贾充只能赌胡问静看在他死了,看在他一心为了子孙后代,看在他一直坚决的支持胡问静的面子上,容许他挖个小小的坑。
虽然荀勖和贾充都认为胡问静此人其实很念旧,意外的有良心,但是君心难测,若是有选择是绝对不会拿全家的性命赌皇帝的念旧的。
荀勖叹气,贾充是真的想不出其他办法了,若是贾混,贾南风,贾午稍微硬气一点,贾充一定把三人派到了关中跟着胡问静打仗,还有比与皇帝共同血战更好的功劳和感情了?但贾混贾南风贾午上了战场战死的可能至少有八成,若是只是八成战死的机会,贾充说不定还咬牙赌了,毕竟还有两成赢面,但是荀勖和贾充都很怀疑贾混贾南风贾午会不会仗着自己与胡问静有旧,在“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的严厉口令之下脚软乃至逃跑,胡问静若是不砍了他们就不信胡了。
贾充没有胆量派贾混贾南风贾午捞军功,只能用“黄袍加身”的垃圾手段了。
荀勖想到这里,只觉这个思路简简单单明明白白,无非是一个老父亲最后给女儿给子孙后代搏前程的手段,为什么贾南风的表情神态就这么奇怪呢?贾南风到底想到了哪里去了?
荀勖捂着额头,就像他搞不清荀家王家的纨绔小子们怎么会以为就他们这些后辈小子有资格有能力在朝廷中获取利益一样,他完全无法理解贾南风的思路。这宅斗脑不论男女都太可怕了。
荀勖揉着太阳穴,他如今是新朝实际上的第一文官了,竟然要为了一群小孩子过家家而费神,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他怒喝道:“来人,叫贾混来见老夫!”贾混虽然老实得过分,不说清楚完全无法理解别人的言语,但是让贾混从明面上盯着贾南风,让贾南风明白无数人盯着她的简单任务他总会办吧?
荀勖想了想,又惶恐了,贾南风能看懂吗?算了,反正有其他手段在,不怕贾南风作死。他苦笑一下,回头去问问司马女彦为什么能够在贾充的祭祀中与小问竹跑来跑去,难道贾午想通了贾家目前最好的手段就是拉拢小问竹?真是奇妙的结果啊。
……
一股逼人的气势陡然从贾南风的身上冒了出来。她缓缓地站了起来,嘴角流露出了狞笑:“来人,本宫要去胡府。”
一群宫女和侍卫应着,匆匆准备车驾。
一个侍卫转身看了一眼某个方向的一个仆役,那个仆役会意,立刻小步跑着离去。
一个宫女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另一个宫女缓缓点头。
另一个角落,玺苏眼神一变,握紧了剑柄。而她身边的一个人快步离开。
不过是片刻之后,荀勖就得到了汇报,脸色陡然青了,一切都在向最糟糕的方向变化。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贾南风是想要去抓小问竹为人质,还是杀了小问竹与胡问静同归于尽?荀勖嘴中苦涩无比,不论贾南风想要做什么,他都敢百分之一百的确定不会成功,贾南风身边所有的宫女太监侍卫仆役统统都是贾充亲自精挑细选的,绝不会任由贾南风乱来。但是贾南风的这个心思足以让她立刻进入冷宫中待一辈子了。
荀勖苦笑着:“没想到贾公头七方过,老夫就要送你的女儿去冷宫了。”他有些伤感,若是他死了,这荀家的后人会不会如贾南风一般愚蠢?荀家与胡问静的交情真是浅到了极点,胡问静肯定毫不犹豫地就杀光了荀家所有人。
“来人!”荀勖厉声道,“立刻去围住了贾午的府邸,不许任何人进入。”
眼看贾南风要完了,荀勖不愿意让贾午也折了进去,荀家与胡问静之间需要有贾家的存在,荀家需要漫长的时间与胡问静培养感情。
荀勖苦笑了,“培养感情”,听着像是谈情说爱一般,可惜在政治家的眼中这四个字就是忠诚和信任。他又下令道:“来人,立刻必须人接近贾谧、司马女彦、始平等人。”贾南风作死,不能把这些与胡问静胡问竹关系良好的小孩子也牵扯进去了,贾家和荀家只能允许贾南风一个人作死,只能丢弃贾南风一个人。
荀家和贾家无数人匆忙地行动,贾南风对此毫无所觉,坐在马车之上去了胡府。
祂迷微笑着打开了大门,客客气气地行礼:“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