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仁慈的暴君

那年轻男子脸色大变,死死地盯着杜阀阀主。

“然后胡问静来了,司马畅死了,文鸯回来了!”

杜阀阀主的声音变得无力:“司马畅死了,胡问静称帝了,老夫一点都不在意,我杜阀又不想做皇帝,谁做皇帝还不一样?可是文鸯回来了!被你诬陷而逼反的文鸯回来了!你说,文鸯会不会砍下你的脑袋报仇?会不会砍下我杜阀全家的脑袋报仇?”

四周的华衣男女恶狠狠地看着那年轻男子,他们好些人与那年轻男子的关系不错,日常哥哥妹妹的互相喊着,但是此刻眼神中唯有愤怒和不屑,没有丝毫的血脉兄弟的情义。

杜阀阀主慢慢地道:“老夫本该在文鸯出现的第一时间级砍下了你的脑袋送给文鸯赔罪。但是你是我杜阀最杰出的年轻一辈,老夫存了重用的心思,所以老夫又忍了。”

“因为文鸯未必会被胡问静重用,因为我杜阀也可以投靠胡问静的,我杜阀说不定不用杀了你向文鸯赔罪。”

杜阀阀主惋惜地道:“可是,文鸯大破救了泾阳县,大破齐万年,将胡人主力围在兴平县内,破城只在旦夕之间,文鸯随时可能得胜凯旋。”

“若是文鸯归来,灭了我杜阀满门,胡问静会反对吗?”

四周的华衣男女浑身发抖,一点不觉得这只是阀主胡说,文鸯若不是运气好就已经死在了那年轻男子的诬陷之中,如此大仇怎么可能不报?杀了杜阀满门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杜阀阀主认真地道:“到了如今,老夫再也没有理由拖延了,唯有砍下你的人头送给文鸯才能拯救我杜阀的命运。”

那年轻男子浑身发抖,面孔扭曲,厉声道:“不!文鸯只是一个莽夫,又是三姓家奴,胡问静绝对不会信任他的,胡问静会留着我掣肘文鸯,这才是驭人之术。”

“噗!”那年轻的男子背后中了一刀,他看着露出肚子的刀尖,想要去碰,又不敢,喉咙咳咳作响,终于没了呼吸。

杜阀阀主淡淡地道:“来人,砍下他的人头,装进盒子送给文鸯以示诚意,切记与文鸯解释清楚,我杜阀无意与文鸯结仇,小孩子胡闹不用当真。”一个杜阀的老者缓缓地点头,指挥仆役砍下了那年轻男子的脑袋。

那杜阀阀主从头到尾看都没看那年轻男子的父母,若是他们敢阻拦,那就连他们也杀了,杜阀面临生死关头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杜阀阀主道:“准备好所有的田契、粮仓、金银清单,随老夫去拜见陛下。”一群年轻华衣男女欢喜地应着,田契粮食金银在乱世之中都没有性命重要,只要能够在胡问静的面前得到一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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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问静看着军报和地图,周处和文鸯在兴平县围住了数万胡人,胡人士气又低,又没有粮草,几次意图冲出兴平县都被杀退,用不了多久就会投降,而且李朗已经取了扶风城,兴平县的胡人就算冲出了包围也被李朗切断了向西的道路,这扶风国内的胡人虽然还没有全灭,但是只要周处和文鸯脑子没病,整个扶风国的胡人作乱从战略上而言已经是进入了尾声,整个大局几乎不可能再有变化。

她的目光从扶风国收回来,渡河实在是太麻烦了,想要长安城的百姓渡河杀胡人的计划在简陋的渡口面前完全没有可执行性。

胡问静一字一句地道:“不能去泾阳县,不能去扶风国,那就去陈仓。”

从长安城出发去陈仓自然也有无数的河流,但那些河流水流不大,纵然没有桥,在冬天卷起裤脚也就过去了,完全不用考虑渡河的困难。

她笑了:“来人,命令中央军开始在长安城中收编百姓,朕要起兵三十万攻打陈仓。”不夺回陈仓和大散关,秦州的胡人源源不断地进入关中,哪里杀得完?流散在关中各地的胡人可以慢慢地收拾,但是陈仓和大散关必须第一时间夺回来。

有中央军的将领赔笑道:“陛下,若是尽起长安百姓讨伐陈仓,只怕长安百姓会有些变故。”起兵三十万?也亏胡问静敢说,就算不考虑粮草补给也要考虑行军速度和节奏,三十万大军出发,前头的人已经到了西凉了,后头的人才刚出了长安城。但鄙夷胡问静军事才能的言语太过作死,那中央军将领只能挑能说的说。

胡问静笑了:“长安城百姓作乱?或者你们中央军作乱?”

“朕实话告诉你们,此刻洛阳局面也不是很好,四处告急,朕其实应该调动三五万中央军去洛阳的,关中几十万百姓就是几十万大军,不差三五万中央军精锐了。”

“可朕为什么不调动中央军?你们心中也明白的,没有为朕流过血,朕凭什么信你们?若是你们借着调动夺取了潼关,夺取了洛阳,朕去哪里哭去?”

“朕的意思很明白,中央军,征西大将军府,长安百姓,关中百姓想要得到朕的信任,被朕认为是可用之人,那么就要在关中做出贡献。”

“若是不能,朕不在乎杀光了中央军和关中百姓。”

胡问静微笑着,不理睬四周中央军将领和扶风王府衙官吏的脸色,淡然道:“朕一点都不怕你们敢围攻朕,长安已经是一座孤城,胡人攻势如潮,中央军和关中百姓很快就会变成丧家的乏走狗,也就在长安附近的县城坚持,哪怕胡人打不下长安,哪怕长安附近的县城和田地尽数完好无损,哪怕胡人任由你们种地,凭借区区一个长安能够养活半个关中的百姓吗?你们没有前途的,面对你们,朕根本不需要担忧任何事情。”

胡问静心平气和地看着周围的将领和官吏,道:“朕要夺回陈仓,不从者死,就是这么简单。”

一群将领和官吏重重地点头,确定胡问静一丝一毫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消息传开,长安城中嚎哭声突破天地,还以为夺回了泾阳县就不用再打了,没想到要去打更凶残的屠杀了陈仓所有百姓的胡人,这岂不是更加糟糕?

长安城中家家户户传出哭声,偶尔有人喊着杀了胡问静,却没什么人应和,胡问静早已说得明明白白,在烧了长安的粮仓之后长安几十万百姓就是几十万等着吃饭的嘴,顶多再过几个月就会饿殍遍野,胡问静根本不用动一个手指头就能灭了关中所有人。

无数家庭全家相拥而哭,以后就要死在战场之上了。

有少年却很是欢喜:“哭什么,我要发达了!”众人惊愕地看着他,也没发现他有八尺身高或者胳膊上可以跑马。那少年笑道:“我读书不成,可是我心中一直知道我在兵法上有天赋,而且心狠手辣,敢放火,敢杀人!”那少年的眼中闪着精光:“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名将归来!”

四周无数人看着那少年,只觉那少年脑子不太正常,但此刻也不想打击他,万一他就是走了狗屎运,真的成了大将呢?何苦无缘无故得罪了一个人。

有百姓长叹:“乱世之中,能回来几成?哪怕是九成九,也有无数人家嚎哭了。”一群百姓点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悔教夫婿觅封侯,道理都是一个,乱世之中人命不值钱,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死在战场之上。

有百姓无奈地低声嘀咕:“暴君手下,哪有享福的命。”

一个时辰后,中央军在长安城中到处抓人,无数长安百姓脸上带着自动请缨的欢喜,心里将中央军士卒的十八代祖宗都骂开了花,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中央军士卒毫无“同根生”的自觉,扯着百姓就在街道上和空地上开始练习阵列,喊口号。只是长安城内几十万百姓实在是太多了,长安城内的空地根本无法展开阵列,只能又带人去了城外训练,无数百姓慢悠悠地拖延时间,一点没想好好训练。

一群中央军将士不打不骂,冷冷地道:“陛下有旨意,五日后就要出发去陈仓,你们只有五日的机会好好的学习如何杀人如何不被杀,这五日时间若是你们浪费在了路上,或者敷衍了事,你们就烧香求祖宗保佑被胡人砍中的时候只是砍下一只手或者半个肩膀吧。”

无数百姓立刻愤怒了:“你们怎么不早说!”疯狂地冲出城门,然后努力催促中央军士卒:“快教我们!快教我们!”

长安城中依然有些人不愿意出城训练。

有老人道:“老汉今年六十一了,不在陛下征兵之内。”士卒冷笑着:“户籍上写得清清楚楚你才五十八。”那老人怒道:“年轻人懂什么!这户籍写错了!老汉就是六十一了!”

“噗!”那老人被一刀砍死。

有年轻男子抱着桌角不放:“我有病!我有很严重的病!左邻右舍都知道我病了!”

“噗!”那年轻男子被砍死。

有壮汉拿着一把刀,恶狠狠地看着四周的士卒,厉声道:“前些日子说打泾阳县,泾阳县的胡人不是都跑了吗?为什么还要打陈仓?官老爷说话不算话!若是打完了陈仓还要打西凉,打完了西凉还要打蜀地呢?官老爷说话不算话,我信不过官老爷,我要见胡问静!我要当面向她讨个公道,以为做了皇帝就可以说话不算话了吗?知道寒了我的心吗?寒心啊!我对胡问静忠心耿耿,她却屡屡说话不算话,我怎么能够信得过她?我要……”

几个士卒突然抢上,乱刀砍下,那个壮汉立刻被砍成了肉酱。

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被拖出了家园,当着众人的面吊在了大树之上,尸体在寒风中摇摆着,滴落着鲜血。

无数长安百姓低头看着地上的血迹,脸上温和地笑着,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悲凉,毫无人性的女人也配做女人?做人都不配!

有人平静地看着前方,奋力地练习作战,只要有机会一定要要造反!一定要杀了胡问静!不把百姓的性命当做性命的人没有资格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