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声东击西的垃圾阴谋也拿得出手?

七月流火, 凉风有信。

“啊!”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宁静的秋日。

一个士卒捂着自己的伤口转头,看到一个男子正在疯狂地乱砍身边的士卒,他不敢置信地道:“张三, 你为什么砍我?”就在小半个时辰前, 他曾经与张三并肩作战,并且为他格挡了敌人砍向张三的脑袋的一刀,虽然战场上互相支援救助那是常有的事情,但是不管从哪个角度而言他就救了张三的性命。

张三红着眼睛, 厉声道:“为什么要挡住我的路!我要死了!为什么要挡住我的路!”一刀砍下那问话的士卒,那问话的士卒忍痛与张三厮杀, 又是几个被张三砍了的士卒转身围攻张三,那张三片刻就连中了数刀,眼看不活了, 依然倒在血泊中怒吼:“为什么要挡住我的路!我要活下去!”

另一个角落, 一群士卒撞在一起, 有人跌倒,有人踉跄,有人抽刀:“王八蛋,为什么撞我?”有人拔刀还击:“老子要活下去!”

更多的士卒越过他们拼命地向前跑,根本不管前面的人是谁,只管踩过去,躺在地上的人凄厉地叫着,很快没了声息。

有士卒其实不怎么恐惧的,胡问静的铠甲上的帝皇诅咒的距离不是一丈之内浑身无力吗?慌什么, 有一丈距离呢,这里人这么多,地方这么大, 胡问静不可能就找上了他。可是周围的所有人都在凄厉的哭嚎和逃跑,他清醒的头脑瞬间受到了影响,只觉是不是只有自己不知道什么秘密,所以才会不惊慌,又往深处想,若是所有人都跑了,只有自己没跑,自己岂不是很吃亏很显眼,死得很快?那士卒厉声吼叫:“闪开!”拼命地向前跑,自己如此冷静清醒的人不能与一群废物胆小鬼死在一起,更不能被他们连累了。

清河城外,王敦听见身后的异常声响,转头望去,瞠目结舌,这些为了自己能够跑得快一点,不惜砍杀堵住路的同袍,哪怕这个同袍就在前不久的战斗中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曾经救过自己的毫无人性的士卒还是琅琊王氏团结友爱的精锐士卒吗?

王敦的身边一个亲信扯王敦的战马的缰绳,厉声道:“公子,快走!”

王敦茫然地前进,望着远处牵着战马缓缓前进的胡问静的五百骑兵,喃喃地道:“胡问静还没有进攻,距离我们还有一两里地,怎么就崩溃了呢……”

一个亲信见王敦神情诡异,两眼无神,大惊失色,尖叫道:“不好,公子被胡问静吸收了魂魄了!”几个护着王敦的亲信瞬间躲开老远,泪水纵横:“公子,公子!”然后纵马疾驰,坚决不与王敦靠近。

一个亲信眼神犀利,厉声叫道:“我看穿胡问静无敌的真相了!她可以夺取对方统帅的魂魄!我们谁能够活着回去,一定要告诉族长!”其余亲信陡然一震,马蛋啊,太对了,不然为什么几次打仗都输得莫名其妙呢,一定是主将被胡问静迷了魂魄了!那不远处的营寨立刻变得极其的不安全,胡问静可以远距离吸收敌方主将的魂魄,谁知道能不能远距离吸收所有人的魂魄,难道在营寨之中任由吸收吗?

一个亲信厉声道:“诸位,我们一定要活着回去禀告这件大事!”众人点头,深深地感到身上责任的重大,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擦着营寨奔向了更远处。

数个王氏的将领在乱军中大声地呵斥:“不要跑!胡问静还没有进攻!”“列阵!列阵!站好了阵型就不会死!”可惜附近压根没有士卒理睬他们。

有王氏将领带着亲信抽刀挡住一群溃兵,厉声道:“回去列阵!谁在跑就砍了谁!”

那群溃兵涨红了脸,哀求着:“将军,快逃吧,污妖王可以吸收人的魂魄啊,我若是死了还能转世投胎,若是没了魂魄,我就要永远受苦!”“将军,放我们走吧,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娘!”“我家里孩子才三岁啊!”

那王氏将领根本不理这种荒谬的理由,厉声道:“休要听人胡言乱语,胡问静不能吸人魂魄,只管列阵,出了事有我!”

那群溃兵眼看其余人尽数越过他们跑向营寨,心中焦躁惶恐无比,所有的压力和恐惧陡然尽数爆发了,一刀砍下那王氏将领和亲信们:“老子要是死了,也绝不让你们活!”兵刃的撞击声中,两伙人厮杀在一起,比与司马越的士卒作战更加凶狠了数倍。

一个王氏将领善于治军,一声令下,数百士卒飞快的列阵,任由身边到处都是崩溃逃跑的士卒,手下数百人竟然一个都没有跑,列成了完美的方阵。那王氏将领内心充满了骄傲和自豪,自古以来能够治军严谨的将领能有几个?个个都是名留青史的大将,而他也会是大将之一。

他傲然环顾四周,无数士卒眼神之中满是惊慌失措,如潮水一般从他的方阵边上跑过,而他的方阵犹如激流中的中流砥柱,绝不会动摇分毫。

那王氏将领胸中满是豪情壮志,沧海桑田方显英雄本色,众人皆逃唯我力挽狂澜,这琅琊王氏除我之外还有谁配英雄二字?

方阵中数百士卒看着四周的人吓得哭爹喊娘自相残杀,同样自豪感爆棚,什么是精锐?精锐就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色,什么是勇士?勇士就是以一当万。

那王氏将领和数百士卒傲然立在秋风之中,身上洋溢着自信,自豪,勇猛,坚毅,以及……咦,四周怎么没人了?

那王氏将领和数百士卒环顾四周,只是片刻之间,挤满了人的战场之上空荡荡的,只有他们孤零零的一个方阵,一点不像是中流砥柱,反而像是雪地上的一坨狗屎。

那王氏将领和数百士卒使劲地揉眼睛,情况为什么与他们想的不太一样?

偌大的战场上越来越空荡荡,不论是司马越的敌军还是琅琊王氏的友军都在疯狂地远离他们,地上唯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鞋子、衣衫、刀枪、馕饼,以及鲜血和尸体。

这不是夕阳之下英雄血战强敌,无数人羡慕感动地看着他们,而是没有同伴,没有支援,没有鲜花,没有掌声。他们不但不像是孤军奋战的英雄,在满地的垃圾和无数人逃离的衬托之下,反而像是被抛弃的棋子,或者无视生路,偏要向死路上走的傻瓜。

秋风吹过,方阵内所有人浑身发抖,豪情壮志一扫而空,唯有面对死亡的恐惧和选择错误的悔恨,以及被抛弃的委屈和痛恨。再看看手中的兵刃有的是刀剑,有的是长矛,长长短短参差不齐,就这装备也想对抗胡问静所向无敌的铁骑,这不是找死吗?

那王氏将领冷汗直流,打死没想到列个方阵不仅没有感受到自己的勇武和坚毅,反而感觉到了空虚寂寞和冷,但此时此刻已经别无选择。

数百士卒开始动摇了,不时有士卒小声地道:“不如……我们也逃吧……”其余士卒犹豫极了,逃,还是不逃?

眼看完整的方阵就要崩溃,那王氏将领深呼吸,厉声道:“此刻我们若是转身而逃只会落在大军的最后面,被胡问静的铁骑撕成碎片!”

数百士卒惨白着脸点头:“对。”跑在最后的肯定第一个死。

那王氏将领厉声道:“我们只有赌一把,只要我们显得很勇猛,胡问静就不会来杀我们!”

数百士卒一齐点头:“对!对!人善被人欺,强盗贼人总是欺负看上去软弱的,而不会去欺负看上去很凶的那个。”这个道理是真的假的,这个时候谁管它。

那王氏将领拔出长剑,用这辈子最大的音量厉声叫道:“必胜!必胜!必胜!”

数百个士卒会意,嗓门大才会显得士气高昂才会显得自己很厉害才会让胡问静的铁骑挑软柿子捏,众人声嘶力竭的嘶吼,差点把肺都叫出来了:“必胜!必胜!必胜!”

可惜数百人的吼叫在四周数万人乱糟糟的厮杀惨叫吼叫之中宛如大海中的一滴水,就没几个人听见了。

司马越的一万中央军士卒缓缓向清河城退却,好些人不可思议地望着琅琊王氏的大军还没开打就自己溃败了。

有士卒低声道:“怎么回事?这些琅琊王氏的士卒还不错啊,怎么忽然就崩溃了。”一群士卒点头,打了快一个月了,双方知根知底,琅琊王氏的士卒当然没有中央军的士卒精锐,但是也算是认真的操练过的,绝不是军令都不懂的流氓流民。

另一个士卒惊讶地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惧怕胡问静的骑兵?”众人也是不解,虽然骑兵进攻步兵占有绝对的优势,但是骑兵只有五百,琅琊王氏的士卒有两三万,互相靠近,严阵以待,损失肯定会有,但是骑兵未必就能讨得多少好去。

一个士卒一边跟随大部队缓缓撤退,一边沉吟道:“难道他们第一次看到战马,以为那是吃人的猛兽?”好些士卒恍然大悟,所谓“黔无驴,虎见之,庞然大物也,以为神,驴一鸣,虎大骇,远遁。”老虎都会被毛驴吓住,没有见过马的人以为见到了超级凶悍的猛兽,吓坏了也不是不可能。

司马越在军阵中听着士卒们胡说八道,又一次理解了“集体农庄制”的好处,所有人封闭在集体农庄之内,与外界毫无接触,他可以屏蔽所有不想让士卒们知道的消息。

司马越在马上转身看崩溃逃跑的琅琊王氏大军,微笑着,琅琊王氏名气虽大,其实名不副实,为了掩盖三千铁骑的失利而创造了一个神一般的对手,结果名声倒是保住了,可是手下信以为真,见了胡问静就浑身发抖,瞬间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