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奸臣?名誉败坏?屠杀亲人?我又不认识

周处当官久了,对“民心向善”一词再也不信了。

他定下心神,细细地看通传的案例,案件中的老贼死了白死,死者家属一文钱赔偿都没有拿到,反倒赔了几文钱被老贼坏损的物品。

公文的最后,明显有一段关中官员添加的批语:“贾充胡问静倒行逆施,民不聊生,生不如死,死亦不得安稳。”

周处微笑,彻底无视了这段批语,只想想着死者家属很是机灵啊,没敢闹事,不然全家只怕要去挖矿。他又想了想,自己幼稚了,那老贼的子女多半也不是善良之辈,否则怎么会坐视老子偷盗?虽然这个评论很是无稽之谈,大有将所有血脉之人一杆子打死的偏激和歧视,但周处想到的是为什么奸猾之辈知道官府“严打”,反而是那些憨厚的百姓不知道,屡屡以为死了人就了不起,对抗官府判罚,被官府送去挖矿呢?

周处苦笑,这个问题他可回答不了。

他放下了公文,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案几。雍州新平郡是一个小郡,若不是地理因素,这个地方根本不该立郡,新平郡一个只有四个县,总面积只有与它毗邻的扶风国的七分之一左右。这么小的郡的公务少得可怜,周处作为太守几乎无事可做。

周处翻着案几上的洛阳通传的公文,“父撬女家案”、“前夫前妻感情纠纷案”、“老贼店铺猝死案”,以及其他零零碎碎的老妇碰瓷案,邻里纠纷案,一个个案件完整的勾勒了胡问静的“公平”二字。

周处叹了口气,他很早就对胡问静的“公平”有些了解。胡问静当年还是扶风国的小县令的时候,周处就知道胡问静了。大缙朝第一个女官大驾光临扶风国作县令,作为近在咫尺的新平郡的太守怎么可以不关注?然后周处就看到了胡问静对千阳县的胡人的眼花缭乱的处理。

周处轻轻地哼着歌:“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这首曲调古怪歌词更古怪的歌曲传遍了关中。胡问静在“对胡人极其看重和友善”的扶风王司马骏的手下能够做到对公平的对待胡人,真是令人佩服啊。

身为缙人,没有刻意偏向缙人;身为缙人的父母官,没有因为缙人受到了反向歧视而大肆报复胡人;引导胡人种地,为胡人提供生路……

作为郡中有大量戎狄的周处对胡问静的“公平”有深刻的体会,在司马骏的威逼之下,那些羌人真是不好处理啊,他只能尽量的安抚,让出无数的利益,给与羌人无数的好处,这才“安抚”了羌人。仅仅是受到征西大将军司马骏的军事管辖、由朝廷任命和考核的雍州新平郡太守的他都受到如许多的压力,只能安抚羌人,这受到扶风王司马骏直接管辖、被司马骏手握生杀大权的千阳县县令胡问静竟然敢坚持公平,怎么能够让周处不佩服?

若不是胡问静是个写小黄文的佞臣,结局有美好无比,周处简直想要用“铁骨铮铮”形容胡问静了,尤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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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现在……

周处的手指落在一堆公文之上,司马骏死了,司马畅没有朝廷号令而篡夺了雍州的权柄,每日严查有没有人勾结朝廷,背叛扶风王府,对雍州的百姓却置若罔闻,完全不知道去年秋天北地的庄稼又是近乎绝收,饥民无数,又有几十万胡人进了关中。

周处长叹,听说原本已经开发了不少田地的千阳县又一次因为胡人肆虐而荒芜了。唯一让周处感到欣慰的是千阳县原本的百姓早已尽数迁移去了荆州,总算没有面对亲手开发的田地毁于一旦的痛苦。

太守府外,有胡人的骑士呼啸而过,大声地吆喝着什么,又有商贩大声叫骂:“王八蛋!”“我的菜啊!”“胡人都去死!”

周处长长地叹息,若不是放不下这新平郡的百姓,他宁可弃官投奔洛阳了。既然身为一方太守,就要守住一方百姓的平安。

他情不自禁地开始唱歌:“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大堂外,几个衙役听到了,跟着合唱:“……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

太守府衙门口,几个衙役闻声合唱:“……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

府衙外,一个商贩正在拾起被胡人骑士踩烂的瓜果,心中悲愤,就没人管得了胡人吗?他听着太守府衙内那熟悉的歌曲,嘶哑着嗓子合唱道:“……不知怎么哗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长街上,县城内,古怪的歌曲越传越远,无数百姓激动极了:“这是周太守要动手了吗?”

好些百姓跑到了府衙前,大声地叫:“赛亚人!赛亚人!赛亚人!”有人抹着眼泪哭喊:“赛亚人终于来了!”

门口的衙役泪流满面,老子是衙役老爷,凭什么看到胡人只能躲避得老远?他大声道:“乡亲们,放心,周太守决定加入赛亚人了!赛亚人会为我们讨回公道的!”

无数人齐声歌唱:“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周处听着府衙外响亮的歌声一怔,难道是露天音乐会?他挥手给衙役班头下令:“去看看。”

衙役班头会意点头,就算司马骏已经死了,想要做赛亚人可不容易,这是周太守想要知道民心是不是可用,能不能瞒住扶风王府。

那衙役班头大步出了大堂,站在门口大声地道:“若是赛亚人为大家主持公道,你们愿意吗?”

无数百姓大声高喊:“愿意!”

“我们都是赛亚人!”

歌声更加整齐嘹亮:“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衙役们带着无数百姓进了府衙,热切地看着瞠目结舌的周处:“太守,你说吧,什么时候加入赛亚人?”“我蒙面巾都准备好了!”“我已经把马牵来了!”“这是我的菜刀!”

周处眼珠子都要掉了,这群人都疯了?

衙役体贴极了:“诸位,只要你们支持赛亚人,赛亚人无处不在!”打眼色,从来没有听说过谁见过赛亚人换装对不对?我们都不知道赛亚人是谁对不对?

周处死死地看衙役,我认识你?你妈贵姓?

一群百姓用力点头,我们完全不知道谁时候赛亚人。

周处死鱼眼,你们的妈贵姓?

有百姓大声欢呼:“赛亚人!赛亚人!赛亚人!”无数人响应,数千道喊声在大堂内外回响,周处的耳朵嗡嗡响,府衙的瓦片都在呼喊声中掉了下来!

衙役们激动地看着周处,还不去换衣服?

周处怒视衙役,换尼玛的衣服!可心中一转念,暗暗叹息,这就是民意,这就是天意,作为一个普通人万万不可逆天而行。他站了起来举手示意大家安静。

无数百姓大声欢呼,许久才静了下来。

周处平心静气真心真意地道:“周某既然是一郡的太守,就要保一郡百姓的平安,从今日起,周某就是赛亚人!”

无数百姓欢呼:“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半个时辰之后,蒙面赛亚人重出江湖,横扫新平郡四个县城,所有违法的胡人尽数被杀或被送去了挖矿,新平郡治安为之一靖。

新平郡内四县到处都是歌声,百姓们一齐欢呼:“今日我们都是赛亚人!”

……

谯县城外十里处,一群人依依惜别。

胡问静在谯县待了一个多月,眼看天气越来越炎热,决定回洛阳。

她笑道:“此去经过豫州各地,正好看看各地的农庄如何了。”

陈县令等人恭恭敬敬地送胡问静离开,能够与胡大佬有一个月的相处时间很难说是祸是福,拍大佬的马屁是极其危险的事情,拍到了马脚自然是倒了大霉,拍得力道不对也会倒霉。陈县令宁可胡问静早早离开,大家保持亲密友好的关系,然后记得提携他一把就成。

一群门阀中人热泪盈眶,有门阀子弟哽咽道:“胡刺史怎么这么快就离开故乡了?这里是胡刺史的根啊。”

又是一个门阀子弟哭泣着:“胡刺史的生祠还没有建好,还想着请胡刺史题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