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知道结局,你还会上告吗?

“这大缙朝千万百姓,谁知道下令休耕轮种的官员是谁?谁知道下令降低赋税的百姓是谁?”

“春雨贵如油,但是因为汇集了所有人,所以不用谢,不用记住。”

“冰雹砸了自己的屋顶,那就必须记住,因为只有自己倒霉了。”

谢州牧恭敬地道:“所以,刺史认为忠臣距离百姓太远,百姓不记得不同情,而这董陈的案子与自己有关,所以感同生受?”

胡问静点头:“是。”

“世人都有父母,都想着尽量将父母的财产变成自己的财产,都想着把注定要出嫁的姐妹的财产也变成自己的财产,都想着拿了父母的财产,但不需要养父母。”

“世人都有子女,都想着宝贝儿子轻贱女儿,都想着压榨女儿奉养自己,都想着将女儿赶出家门却依然能够凭借父母的身份得到女儿的全部财产。”

“这被流放三千里的董陈不是别人,就是他们自己。”

“这被斩立决的董陈的儿子不是别人,也是他们自己。”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他们同情的不是董陈父子,而是自己。他们愤怒的不是董陈父子受了重判,而是畏惧自己也会受到重判。”

谢州牧和一群官员缓缓点头,这点道理要是真不懂,他们做个P的官员,只是装傻给胡问静一个装逼的机会而已。

董陈被驱赶着到了菜市口,远远地看到儿子被拖上了刑场,眼中流下了鲜红的血泪。

“苍天没眼啊!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恶人却做了官老爷!”董陈凄厉地喊着,怎么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要杀他的宝贝儿子,这事情跟他儿子有什么关系。

董陈的儿子看到了董陈,忽然拼命地挣扎,指着董陈激动地叫着:“官老爷!你们搞错了!是他做的!都是他做的!我什么都没做!你们杀他啊,不要杀我!”

董陈愕然看着激动地儿子,胸中有股东西堵住了喉咙,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董陈的儿子凄厉地叫:“杀他啊!杀他啊!不要杀我!”

四周的百姓目瞪口呆,马蛋啊,真忒么的是个好儿子。

胡问静在酒楼上望着董陈的儿子被拖上了刑场,嘶声裂肺的惨嚎,四周的百姓跟着愤怒地吼叫,淡淡地道:“可是,胡某不在乎百姓的想法。”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胡某不信!”

一群官员听着这完全违反正义违反道德违反人心的残暴言论,只觉幸好好了,不然不知道胡问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疯子。

胡问静转头问谢州牧:“所以,你们准备好了吗?”

谢州牧用力地点头:“是,下官已经做好了准备。”其余官员莫名其妙,悄悄地打量谢州牧。谢州牧微笑着,一群蠢货。

刑场中,董陈的儿子凄厉地喊着:“我冤枉啊!”无数百姓怒吼:“刀下留人!冤枉啊!”“不能误杀了无辜的好人!”“官老爷草菅人命,官逼民反啊!”

胡问静微笑看着下方的百姓们,很是惋惜:“可惜,可惜,那些门阀世家竟然都跑了,要是有一群英俊的贵公子,美丽绝伦的善良贵女站出来阻止,甚至劫法场该有多好。”

其余官员脑海中灵光一闪,终于知道胡问静和谢州牧说的“准备”好了是什么意思。一群官员不露声色地看四周的房屋和街道,静悄悄的房屋和街道中隐藏着多少甲兵?

有官员不敢看胡问静,虽然从头到尾就没搞明白什么是社会主义,什么是“公平”的世界,但是他已经将胡问静划分到了极端理想主义疯子之中。理性主义者不可怕,很多时候甚至是悲剧的代名词,但是假如这个理性主义者态度太过极端,不允许别人不理解和反驳,用暴-->>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力杀光所有质疑者和反对者,那么就会让世界染满了鲜血。

董陈的脑袋被刽子手一刀砍下,鲜血狂涌,沉默的董陈看着儿子被杀,终于爆发出了凄厉的惨叫,而四周的百姓同样大声地惊呼,只觉虽然此刻阳光普照,万里无云,但是眼前却是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有百姓痛哭失声:“这个世道啊!”竟然违背人伦纲常,杀了父慈子孝的父子二人。

有百姓惨然摇头:“我要搬家,我要去有光明的世界。”这豫州,不,这洛阳朝廷管理的地方实在是太黑暗了,留在这里迟早被黑暗吞没,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有百姓满脸通红,破口大骂:“董大妞不是人!要是老子看到了董大妞就打死了她!”为了一间破烂房子就害死了兄弟,流放了老子,这还是人吗?

一群百姓悲伤地看着跪在地上痛哭的董陈,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凄惨无比了,更糟糕的是董陈肯定也活不久了。流放三千里啊,大冬天流放三千里这不是要人命吗?董陈肯定死在了半路上。

一个百姓抹着泪,低声道:“我听说,那些衙役对董陈恨之入骨,说好了要在路上结果了董陈。”一群百姓很是理解,他们若是衙役也绝不会让董陈活着的,想想过年前要顶着风雪押送董陈去三千里外的地方,哪怕这个“三千里”是个虚指,五六百里总是有的,大冬天来回千里,又要挨冻,又不能在家团聚过年,在半路上让董陈“病死”或者“逃跑而被杀”多好。

长长的嗟叹声中,许昌城中无数百姓散去。董陈被衙役押解着出城。

胡问静转身出了酒楼,四周好些看似普通人从各处汇聚在胡问静的身后,而后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酒楼上,等胡问静的身影再也看不见,谢州牧等官员这才直起了弯腰恭送的身体,好些人不停的捶腰,埋怨地看谢州牧,原本不需要这么拍马屁的,胡问静又看不见他们弯腰恭送了许久,这种低级马屁又不能拿出去邀功,何必做得这么夸张。

谢州牧惊讶地看着一群下属,道:“你们到现在都没有明白胡刺史为什么来许昌,为什么要在酒楼中见我们,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一群官员一怔。

谢州牧面色古怪,道:“也算是多年的同僚了,老夫不忍心看到你们死于非命,就救你们一次。”

一群官员怔怔地看着谢州牧,死于非命?为什么?胡问静要杀他们吗?

谢州牧冷冷地道:“你们以为今日胡刺史来这里,就为了看董陈被流放,董陈的儿子被砍头,一群百姓是不是老实?”

好些官员摇头,又不是菜鸟,当然不会认为事情这么简答,杀两个什么都不是的小百姓何必要胡刺史亲自赶来,但看胡问静的言语,难道不是她认为许昌百姓有劫法场的可能,特意带了人过来镇压不法之徒的吗?

谢州牧看着一群属下,笨一点的手下不会威胁自己的位置,但是太笨了就会影响自己的仕途。他无奈地道:“胡刺史真的以为百姓会为了不认识的人劫法场?你等可见过百姓为了不认识的被冤枉的普通人劫法场?纵然有百姓劫法场,能有多少人?这种小事情也需要胡刺史大驾光临亲手处理,要州牧干什么?要太守干什么?要将军干什么?要军队干什么?”

一群官员额头见汗,越想越是有理,事必躬亲的诸葛亮都做不到为了一个小小的可能劫法场的案子大冬天跑几百里路,然后饭菜都不吃一口立刻再赶几百里路回去。

一个官员小心地问道:“难道是为了清洗豫州官场?”就因为胡问静怀着这个主意,所以谢州牧才会说众人要死于非命了?

谢州牧气乐了,指着脸色惨白的众人道:“你们就不能动动脑子吗?”一群官员脸上微笑着,当官最重要的就算心理恨极了上级的羞辱,脸上也要保持着最温和的微笑,以后有机会自然会踩死了今日羞辱自己的谢州牧。

谢州牧质问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朝廷严刑峻法太甚,官逼民反?”一群官员听着刚听过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心中一寒,陡然明白了。

谢州牧接着质问:“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爱民如子,明镜高悬,有百姓支持就能稳如泰山?”

“你们是不是觉得动辄得咎,官员难做,不如辞官回家?”

“你们是不是觉得政务繁忙,若你们走了,权柄空悬,政令不通,朝廷惊恐?”

“你们是不是朝廷苛政,百姓恶之,若是稍稍引导,可以聚众谋反?”

一群官员脸色惨白,摇摇欲坠。一个官员颤抖着道:“其实……我真的想过辞官的……”

一群官员一齐点头,“聚众谋反”之类肯定是不敢做的,有这胆子早就起兵勤王了,但是辞官归隐之类是真的想过,农庄制已经让无数官员对是否辞官犹豫不决了,这敷衍了事的衙役也要流放三千里几乎摧毁了他们当官的愿望,今日许昌县县令运气好躲过了一劫,来日他们有这么好的运气吗?谁知道哪个小案子会牵连了自己而被胡问静流放三千里呢,与流放三千里相比,不当官后家族衰弱甚至被其余官吏欺压的结果好像就不算什么了。

谢州牧冷冷地看着一群官员,仿佛看着一群死人:“你们与今日的董家父子相比,有何区别?你们与今日那些围观叫嚣怒骂的百姓有何区别?”

一群官员浑身发抖,胡问静今日来许昌不是为了看董陈父子的下场,也不是为了镇压百姓,而是为了当面警告他们,放弃幻想,老实留在豫州迎接农庄制,可胡问静明明说得明明白白,他们偏偏没有听懂,差点楞要作死。该死的,今日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只能当小官,而谢州牧可以当大官了,因为他们这些小官听不懂大佬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