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其实我知道你会来

高都县县衙。

高都县县令笑得比鲜花还要灿烂, 腰的柔韧性好到了极点,长躬行礼额头竟然都碰到了地面。

“胡骑都尉大驾再次光临,下官三生有幸。”

胡问静使劲地盯着高都县县令:“你练过瑜伽?”

高都县县令灿烂地笑着:“下官不知道瑜伽为何物, 但若是胡骑都尉喜欢, 下官一定会寻了名师好好地练习。”胡骑都尉四个字再次重音,顺便看其余人,不是本官见到敌人就投降,是因为我与胡问静是老相识了, 以为这“胡骑都尉”四个字是随便来个人就能叫的?若不是与胡问静一起出生入死,在百万胡人之中七进七出, 谁有脸喊胡骑都尉。

一群高都县官员跟着县令恭敬又亲切地笑着,有如此节操高尚的县令真是三生有幸。

胡问静看着高都县县令,感慨地道:“……也是老相识了……”高都县县令用力点头, 笑得比鲜花还要灿烂一百倍。

胡问静继续道:“……想必你是忠于朝廷的……”高都县县令怒视胡问静, 厉声道:“胡骑都尉何出此言?”

一群高都县官员呆呆地看着高都县县令, 你丫敢吼胡问静,不要脑袋了?

高都县县令面沉如水,须发皆张,厉声道:“下官对朝廷,对胡骑都尉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山无陵,天地合,下官对朝廷对胡骑都尉的忠心都不会改变一丝一毫, 胡骑都尉难道不相信吗?”

高都县县令眼眶中泪水荡漾,深深地注目着天空,道:“下官没有高贵的血统, 也没有绝世的才华,大缙朝超过下官者车载斗量,但是,下官敢说论对朝廷对胡骑都尉的忠心,大缙朝就没人能够超出下官。”

一群高都县官员终于松了口气,佩服地看着高都县县令,你丫玩大喘气,就没想过第二句话还没出口就被胡问静砍死了?

高都县县令深深地看着胡问静,退后三步,慢慢地解开了官服,露出贴身内衣,只见那纯白的内衣上写着两行朱红的大字:“洛阳陛下万岁万万岁,胡骑都尉千岁千千岁”。

高都县县令傲然转身向四周示意,泪水慢慢地从眼眶中滴落,道:“下官身在并州心在洛阳,对胡骑都尉的忠心这辈子都不曾改变。”

一群高都县官员死死地盯着县令,只觉高都县县令能够成为县令真是有两把刷子啊,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在别人看不见的内衣上写下了“胡骑都尉千岁千千岁”呢,平时没人知道,关键时刻可以保住小命和荣华富贵。

胡问静满意地看着高都县县令,挥手:“果然是胡某的铁粉啊。”

高都县县令完全不知道什么是铁粉,但是用力地点头,用看着太阳的崇拜眼神看着胡问静。

胡问静道:“那就好好打理这高都县,胡某还有很多士卒很快就要到了。”

高都县县令用力点头,道:“胡骑都尉只管放心,下官一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转身就招呼一群下属:“还不快去煮姜汤?大军远道而来又累又冷又饿,必须喝点姜汤暖暖身体。那个谁,快去准备干净的房间,还有热饭热菜,还有战马的饲料,还有粮草,还有把全县所有的驴马牛车都集中起来,难道要胡骑都尉走着去晋阳吗?那个谁谁谁,封锁城门,谁敢泄露胡骑都尉大驾在此,坏了胡骑都尉光复并州的计划,立刻杀了谁全家。”他不用想就知道胡问静不可能千里迢迢而来就在这高都县停住了脚步,胡问静的目标一定是晋阳。

高都县的官员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县衙中跑东跑西,根本停不下来,能够为胡刺史,不,胡骑都尉服务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谁敢停下来谁就是顽抗胡骑都尉,谁就要人头落地。

快到傍晚的时候,果然又是近万士卒赶到,更有骑兵数百,小小的高都县忽然有了万余士卒,整个县城拥挤的像是过年,一群百姓热泪盈眶激动无比,能够如此平静地被朝廷“光复”,没有发生一点点的流血事件,多亏了高都县县令完全没有想过抵抗,整个高都县防御系统漏洞百出,防无可防啊。

胡问静招呼高都县县令:“这一路北上晋阳,沿路关卡可有你认识的官员?”

高都县县令秒懂,投名状!他早有准备,淡定地道:“下官与泫氏县县令相熟,愿意为先驱,为骑都尉开路。”他和泫氏县县令有个P的交情,也就公文往来,以及每年年底去晋阳刺史府内聚会的时候见上一面而已,但是高都县县令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劝说泫氏县县令投降。

高都县城墙年久失修,泫氏县城墙也是如此;高都县衙役加上士卒不到十个人,泫氏县也是如此;高都县县令不可能为了司马氏的天下掉脑袋,泫氏县县令也是如此。

高都县县令凭什么不能说服泫氏县县令投降?

次日,泫氏县县令看到高都县县令的时候,指着高都县县令的手指都颤抖了:“你为何不早说你是自己人?”

泫氏县县令幸福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他哽咽着道:“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胡骑都尉。”忽然翻身大哭:“胡骑都尉,我好想你啊。”下一秒暴跳如雷:“来人,快准备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来人,快召集全县父老乡亲夹道欢迎胡骑都尉!”

高都县县令负手而立,鄙夷地道:“何以如此?”这也太下作了,好歹有些节操。

泫氏县县令冷冷地看高都县县令,你脑子不好,没想到这些基本操作,就不许我做到了?

……

胡问静率数千先锋长驱直入,过了泫氏县,道路越来越窄,两边都是山头。

泫氏县县令骑在马上,指着前方道:“这一路有些不好走,但前面很快就是长治县,长治县东侧山区中有关卡曰壶关,地形很是险恶,我等倒是不需要路径壶关,若是胡骑都尉取了并州得胜还朝,倒是不妨抽出时间去壶关稍坐。”

姚青锋用力点头,期盼地看着胡问静,壶关也算是天下名关,到都到了,一定要去逛逛。

前方号角声响。

泫氏县县令一怔,不明所以。

姚青锋厉声道:“有埋伏!列阵!”

数千人充满列阵,前方远处,数骑斥候拼命地向这里跑,一个斥候的背上还有一支箭矢嵌在纸甲上摇晃着,远远的就大声的叫嚷:“有埋伏!十里外有数万人埋伏!”

远处,各种号角声不断地鸣响,狭窄的山区内四面八方都在回响着号角声,仿佛到处都是敌人。一些士卒惊恐地看着四周,一直听说被埋伏后就会死无葬生之地,没想到竟然被自己遇到了。

一群军官粗暴地呵斥着:“都站好了!”“拿起刀剑,准备迎战!”士卒们惊慌地列阵,可怎么也无法完成列阵。

胡问静带来的万余士卒中农庄的农夫军和中央军士卒各半,跟随她的三千前锋军也是如此,但此刻不论是农夫军还是中央军士卒个个惊慌失措,有士卒凄厉的叫着:“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凄厉的叫声让更多的士卒惊慌失措,不断地四处张望,好像随时有敌人从身边冒出来。

胡问静大声地道:“所有人看两边,有没有几百万个敌人杀出来?”

三千士卒惊恐地看着四周的崇山和树林,好像没有。

胡问静大声地道:“大家都看仔细了,会不会有无数滚木礌石从山上落下来,把我们砸成稀巴烂。”

三千士卒死死地看了两边的山林许久,有士卒低声道:“怎么可能?”一群士卒纷纷点头,这平缓又连绵的山林中潜伏几万士卒从理论上而言还是有可能的,但是说要从山林中砸滚木礌石,一来这山林太过平缓,就算从山顶扔石头肯定也砸在了山腰上,二来这山道又不是羊肠小道,只能让一个人走路什么的,说山间道路狭窄其实是相对平原官道而言,其实眼前这山间道路宽敞的很,三千人手拉手站成一排都未必能够碰到两边山脚下的树木。就这山势、距离,怕毛个滚木礌石啊。

胡问静又大声的道:“那么大家看身后,是不是有巨石从天而降,堵住了我们的退路,或者有数万敌兵围住了我们?”

三千士卒随随便便回头就知道这绝不可能,这么宽的道路只有城墙可以挡住,绝不可能被什么山石挡住,而几万敌军更是不可能,背后二三十里外就是六七千己方士卒。

胡问静提高声音,厉声道:“既然两边没有敌兵,没有滚木礌石,没有大军堵住了我们的退路,一群小王八蛋你们怕个毛啊!”

三千士卒渐渐冷静,好像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胡问静厉声下令:“来人,将乱喊乱叫的人尽数杀了!”

一群将领带着亲兵将哭喊要死了的懦夫胆小鬼尽数找了出来,强行推倒跪在地上。

几十个胆小鬼凄厉地叫着:“不要杀我!”“我错了,不要杀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胡刺史,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胡问静冷冷地看着那些胆小鬼,厉声道:“以为战场是你家大院,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以为军法是你家的鸡毛掸子,打几下都无所谓?胡某今日要用你们的人头告诉这里三千人,在这战场之上,谁怕死,谁胆怯,谁想逃,谁精神崩溃了,胡某就让谁第一个死!”

“来人,杀了!”

几十个胆小鬼人头落地,全军上下为之一肃,各个阵型不需要将领呵斥下令,飞快地组成了最完美,每个人之间的间隙都不曾有分毫的误差。

胡问静厉声道:“哭喊嚎叫乱军心者,斩!”

“阵型疏松者,斩!”

“麾左则左,麾右则右,擅自前后左右者,斩!”

“无将令,妄行阵间者,斩!”

“若有退缩……”

千五农庄农夫军齐声大叫:“……后排杀前排!”声震四野。

千五中央军士卒脸色惨白,没想到胡问静的军规残酷到了极点。

胡问静大笑,傲然看着三千士卒,厉声道:“列阵!”

三千士卒飞快的列阵,毛竹长矛一根根的举起,弓箭上弦,刀剑并举。各队的口号此起彼伏。

敌人就在十余里外,几乎是转眼就到了,任何挖泥土高墙的举动都是浪费力气。

胡问静转头对骑兵下令:“下马,穿纸甲,喂水食。”

姚青锋和数百骑兵急忙下马,给战马穿戴了蓬松的纸甲,喂了水食,骑兵最重要的就是战马,几乎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等战马的一系列事情都完毕,骑兵们这才给自己穿上了纸甲。

一群中央军的将士第一次看到纸甲,远远地看不清这淡黄色蓬松的东西是什么材料做的,只觉好奇无比。

泫氏县县令脸色惨白无比,惊恐地看着胡问静,颤抖道:“胡骑都尉,下官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有伏兵。”他要是知道有伏兵绝不会带路的。

姚青锋手掌握住了剑柄,只要胡问静吭声立马就能斩下泫氏县县令的脑袋。

胡问静笑了笑:“本座确定不关你事。”她牵着马看着远处,伏兵尚且在远处,看不到踪影。“是本座太看不起卫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