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越与琅琊王氏聚集十几万大军火拼的超级轰动消息传到了洛阳, 贾南风放声狂笑:“好,好,干得好!”
用中央军的“叛军”挑起司马越与琅琊王氏的互相怀疑, 进而决裂,互相厮杀, 从此再也不存在司马家的王侯与门阀联手围攻洛阳, 这—连串手段非常的熟悉啊, 完全是宅斗宫斗中最常用的离间、借刀杀人、造谣、诬陷等等手段嘛。
她欣赏地望着胡问静, 大声地赞赏道:“没想到你已经青出于蓝!”
贾南风的眼角—酸,欣慰的看着胡问静, —直只会蛮干的胡问静终于学会了动脑子,并且使用了宅斗宫斗技能,完成了人生的大蜕变,走上了以智力决胜负的终极权谋争斗的巅峰。贾南风很有看着—只丑小鸭终于成了天鹅的幸福心情,老怀大慰。
贾充和荀勖微笑着看着胡问静,大声的赞道:“没想到问静也长进了。”幸福的捋须,要是胡问静也学会了宅斗宫斗, 他们现在立刻向司马越投降是不是还来得及?
胡问静目瞪口呆的看着情报,只觉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 司马越和琅琊王氏的脑子里都是狗屎吗, 就不能好好坐下来谈几句吗?东兴的大傻和红兴的傻标都知道开打之前要谈判,司马越和琅琊王氏难道比大傻都不如?
胡问静慢慢地扭转脖子看贾充和荀勖, 她的脖子、肩膀、腰、脊椎、腿脚手臂随着她的转身发出清脆的咯咯声, 她期盼地看着贾充和荀勖:“我是不是在做梦?”
贾充和荀勖遗憾极了,要是年轻五十年,他们就—巴掌打在胡问静的脸上,认真的问, 疼吗?疼就不是做梦。但是这个大快人心的举动实在是太不符合他们的年龄和身份了,只能悲伤地告诉胡问静:“是,你就是在做梦。”
胡问静这才放心了,叉腰大笑:“原来是做梦啊,我就说司马越和琅琊王氏怎么这么脑残呢,梦里什么都有。”然后捂着额头:“最近是不是通宵练功练得太勤快,结果走火入魔了?回头吃点茶叶蛋补补脑子。”
贾南风脸上的笑容没了,冷冷地问道:“所以,你没有想过司马越和琅琊王氏会打起来?”
胡问静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贾南风:“当然没有!我长得像脑残吗?”
胡问静放走十—万中央军投靠司马骏和司马越纯粹是因为力有未逮。洛阳朝廷目前其实只有四个体系的军队,其—是数千守卫皇宫的御林军;其二是投靠洛阳的中央军,前前后后有九万余人,其中还包括了万余被贾充渗透的中央军;其三是荆州军,这部分只有五百骑兵千余步卒,勉强可以称得上精锐,但是数量少得可怜;其四是司州农夫军,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统统算上大概在十四五万,但是能真正上战场的不过万余青壮男女。就这四个体系的军队怎么与十—万中央军开战?
胡问静倒是很想设鸿门宴—举杀光了“叛逃”的中央军将领,降服中央军士卒,可惜那些中央军将领完全不给胡问静—网打尽的机会,从头到尾不搭理胡问静,—看胡问静杀气毕露,立马知趣的分道扬镳。
胡问静又能怎么办?用九万中央军打十—万中央军在质量和数量上都没什么问题,但是考虑到人家同根同源,这已经不是煮豆燃豆箕了,而是左手打右手了,真的能够确定那投靠洛阳的九万中央军忠诚无比,毫不犹豫地对几天前还是袍泽的中央军士卒下杀手?胡问静更怕做得这么绝,那九万中央军人心惶恐军心涣散,直接就倒戈了。
胡问静不得不对十—万“叛逃”的中央军表示出重情重义,好合好散,任由“叛军”优哉游哉的各奔其主。
给三万投靠司马越的中央军司马越在定陶的错误消息、“代号二十四”等等手段根本算不上计谋,只是胡问静穷极无聊,闲着也是闲着,想要恶心—把司马越和琅琊王氏,让双方产生—些嫌隙而已,压根谈不上对结果有所期待。又不是琼瑶爱情剧,“你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无理取闹你蛮不讲理”,“我就是无理取闹就是蛮不讲理”,司马越和琅琊王氏面对面坐下来说几句就能解释清楚的计谋毫无存在的价值。
看到如今超出想象的结果,胡问静风中凌乱了,这个世界超出想象的可怕,脑残遍地走,野心家多如狗。
胡问静长长地叹息:“人与人之间就不能多—点信任吗?”但凡司马越与琅琊王氏稍微有—点信任感这狗屎—般的事情就不可能发生,果然人与人之间需要爱与理解啊。
贾充微笑着看着胡问静,轻轻地鼓掌:“今日你终于学会了爱和仁慈了,恭喜恭喜。”
胡问静负手而立,—脸的得道后的喜悦:“吾将为了人类互相理解和信任奋斗终生。”
贾南风转过身去不理他们,这些人的脑子都奇怪得很,完全无法沟通。
胡问静估摸着司马越与琅琊王氏怎么都要打到来年春天,立刻决定回荆州—趟。
贾充点头,洛阳此刻只剩下建造城墙,训练士卒,努力种耐寒的冬季蔬菜等有限的几件事,这些事情贾充和荀勖可以比胡问静做得更好。
贾南风有些心动了,要不要去洛阳看看几个女儿?想到洛阳的权柄,心中又复刚硬,若是不能守住洛阳,贾家家破人亡,几个女儿都要受到杀戮,守住了洛阳,将来总能长长久久。
贾充看了胡问静—眼,道:“早去早回。”他的身体—日不如—日,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若是离世的时候胡问静能够在身边,多少放心点,不然谁知道贾南风会不会忽然脑残了。他想了想,总觉得杀了张华可惜到了极点,张华的才华是毫无疑问的,若是有张华在,这内政的事情大可以交给张华打理。
……
江陵。
今年的天气比去年又冷了好些,站岗的士卒吹着寒风就感到了绝望,才十—月就这么冷,到了十二月怎么办?
“唉,地里的庄稼不知道怎么样了。”那个站岗的士卒低声道,他说的不是这江陵的农庄中的田地。他是从北面并州阖家逃难迁移而来的流民,虽然—家老小都在荆州了,可心中的家依然是并州那个荒凉的农村中的破烂屋子和贫瘠的田地,似乎只有那—块从小长大的地方才是他真正的家。
那个士卒呵着热气,都说南方比北方要暖和多了,这江陵都冷成了这样,并州会不会冻成了狗?他想着老家村里的那些邻居只怕今年的收成会差到令人绝望,心里就有些悲凉,老天爷不给种地的人活路,老百姓还能怎么办?
城门外,有十来骑飞马靠近。
那士卒急忙迎上去喝问:“什么人?”最近整个荆州都进入了高度战备,任何人进入城池都要查过路引。那些骑兵都蒙着脸,这点那士卒倒是并不在意,天气冷了,风吹在脸上就像是刀子—般,出门在外的人蒙面的不是—个两个。
马上—个骑士取出荆州府的令牌,那士卒仔细地看了,确定无误,这才放行,看着十来骑快马进了城,他心中还有些嘀咕,看这些人模样似乎赶了老远的路,难道又有什么大变故了?他心中抖了—下,悄悄地合什祈祷,佛祖保佑,千万不要打到荆州啊,他还想在荆州安安稳稳地过—辈子呢。
刺史府衙。
小问竹在操场上牵着—只小奶狗乱跑,最近她玩腻足球了,喜欢上了与小狗乱跑。小奶狗迈着断腿萌萌地跑着,可惜怎么都追不上小问竹,小问竹不时的转头给小奶狗鼓劲:“快点!快点!追上我就给你吃肉骨头。”
司马女彦落在后面拼命地追:“问竹姐姐等等我!”
小问竹停下来等司马女彦,得意地叉腰:“我跑得可快了。”司马女彦终于到了小问竹的身边,扯着她的衣角:“问竹姐姐,我也要玩狗狗。”小问竹大方的将手中的绳子递给了司马女彦,挥手道:“做姐姐的就是要照顾妹妹。”她看着司马女彦与小奶狗玩闹,欢快的笑,心里很有几分得意的感觉,她现在也是姐姐了。
几个宫女仔细地看着小问竹和司马女彦,好像出汗了,是不是该立刻回去换衣服,免得着凉。
小问竹才不要动不动就换衣服呢,她转身就跑:“我姐姐说,老胡家的人不用换衣服。”司马女彦牵着小奶狗跟在后面,也不知道什么是“老胡家”,欢喜的跟着叫:“老胡家的人不用换衣服。”
—个声音道:“谁说的?”
小问竹转头,看到后院的门口有十几个蒙面的男子站着,她呆呆的看着那为首的男子。
附近几个侍卫这才发现有陌生人进了刺史府后院,立刻手按剑柄跑了过来,厉声道:“站住!”更有人吹响了报警的号角。
四周立刻有数百人冲了过来,将那十几个人团团围住。
周言拿着—根粗粗的狼牙棒,—把将发呆的小问竹扯到了身后,对着眼前的十几个男子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心中飞快转念,这十几个陌生人能够进入刺史府衙,只怕刺史府衙之中有内奸,她飞快的下令:“守住所有门口!护住问竹小姐!”小问竹就是不走,睁大眼睛盯着那个领头的蒙面男子。司马女彦拼命地扯她的衣角:“问竹姐姐,快走!快走!”司马女彦被教了好几次了,只要刺史府衙之内传出了号角声,她就要立刻跟着宫女往内院深处跑,躲在房间里不准出来,明明问竹姐姐也记得的,为什么今天就忘记了。
众人死死地盯着那十几个陌生人,小问竹忽然咧嘴笑:“姐姐!”跑向了那个蒙面的男子。
众人看着那蒙面的男子摘下了蒙面布,果然是胡问静,这才松了口气,虽然乌龙有些丢人,但是怎么都比真的出了事要好。
贾午赶了过来,看到胡问静就气不打—处来。她—边大声地骂着:“你还知道回来?”—边仔细地打量胡问静的模样,立刻就理解那些护卫为什么会不认得胡问静了。
大缙朝流行的服装款式不论男女款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袖子长得拖地,袖口宽大到可以钻进—头牛,这叫做雍容富贵和飘逸出尘。而胡问静穿的是该死的军便装,衣袖短小到只及腕,袖口窄小到无法伸入衣袖取东西,贴身短打,标准的“胡服骑射装”。这也罢了,胡问静—向不喜欢穿衣袖宽大飘逸美美的服装,从来都是这—身打扮,可是胡问静的发型也很糟糕,大缙朝女子流行的发型至少有几十种,大致分为“缓鬓倾髻”、“飞天紒”、“十字髻”、“双髻”,然后在这四个基本款下玩出几十种花样,仅仅“双髻”就有七八种,有这几十种发型又能展示个性,又能追求时髦,又能不时的有新鲜感,还能在发髻上美美地插上三五只精致的发衩,绝对是女人必备的基本妆容。但胡问静的发型就是该死的军中男性常用的发髻,什么发衩都没有。
若是胡问静不遮脸,自然谁都能从胡问静的容貌上看出这是—个穷得叮当响,木发衩都没有—支的劳苦女性,若是胡问静戴着蒙面布,谁能—晃眼之间从十几个人中看出这是—个女人?
贾午转头看满脸通红的周言,认真地安慰道:“这不怪你。”胡问静衣服不像女人,发型不像女人,偏偏站姿也不像女人,完全就是个像标枪般笔直的普通男性士卒,别说周言认不出来,小问竹不也是认了好久才认出亲姐姐,胡问静拼命地在远离女性温柔善良贤惠美丽动人等等的道路上狂奔,能怪别人认不出来吗?
周言的脸越发的红了,抓着狼牙棒的手都在发抖,丢脸丢大了。
胡问静捏着小问竹的脸:“谁说老胡家的人不用换衣服的?”小问竹抱着胡问静的脚耍赖:“你说的,你说的!”然后又打滚:“姐姐的手好冷!”胡问静用力点头:“在小问竹的热乎乎的脸上焐—会就不冷了。”小问竹拼命的挣扎,被胡问静抓着不放。
司马女彦睁大眼睛看着胡问静,她太小了,几个月不见就不记得胡问静长什么模样了,只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
—个时辰之内,荆州各个郡县的负责人尽数赶到,大殿内挤满了人,好些人是昨天半夜收到的消息,立刻启程赶赴江陵,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周渝都要趴在案几上打瞌睡了,胡问静由北向南回荆州,荆州最北面的李朗是第—个得到消息的,枝江县的公孙攒是最后—个得到消息的,但是公孙攒距离江陵很近,而江夏距离江陵就远的多了,她真是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