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手下大声应着。
半个时辰之后,司马越入陈留,陈留三万中央军高呼千岁千岁千千岁。
司马越厉声道:“派遣信使通知琅琊王氏,司马越就在陈留,想要谋朝篡位只管过来!”
祖逖跟随着崔都尉出兵济阳迎击琅琊王氏,他骑在马上环顾四周,四周兵马如水,粼粼东去。他若是能够击败琅琊王氏的大军,就能在这天下崭露头角。
可是,他能够击败琅琊王氏的大军吗?
祖逖的心怦怦地跳,毫无把握。他读过兵书,可是荥阳的惨败证明他还没有读透兵书,唯一庆幸的是他当时已经有些感觉到失败的征召,只是没能抓住那一缕灵光。
祖逖握紧拳头,这一次不能输啊。
……
定陶前往陈留的官道之上,一个士卒带来前方的消息。
“司马越的使者?”
王敦一怔,道:“让他过来。”转身示意身边的手下,那些手下会意,立刻安排对那司马越的使者搜身,若是遇到图穷匕见那就丢人丢大。更有十几个武勇的门客站到王敦的身侧,手按剑柄。
一个中央军士卒大步到王敦面前,道:“末将送上东海王殿下的信件。”拱手递上。
王敦不动,一个门客上前接过信件,退后一步,慢慢地打开,确认信件之中没有异常,这才递给王敦。
王敦展开信件看着,冷笑几声,将信件撕得粉碎。
那中央军士卒脸色大变,这是表示谈判破裂?
王敦冷笑道:“回去告诉司马越,琅琊王氏由不得他做主。”
那中央军士卒不发一言,恶狠狠地看王敦一眼,大步离开。
一群门客小心地看着王敦,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大脾气将信件撕碎,想必司马越说很无礼的言语。
王敦冷笑着看着那中央军士卒的背影,司马越的信件算不上多无礼,信中问琅琊王氏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立刻到陈留说清楚。言词或许有些颐指气使,但是这内容从本质上而言还算是中肯和客观的,司马越与琅琊王氏交往很深,质疑琅琊王氏出兵陈留是不是中什么诡计,当然属于合理质疑。
若是这封信是真实的,那就表示王衍王澄王敦三人做错误的判断,这三万精锐中央军士卒并不是胡问静的诈降之军,而是真的投靠司马越。
这对琅琊王氏而言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王敦冷笑着,陈留的三万中央军是胡问静的诈降军也好,是东海王司马越的士卒也好,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琅琊王氏必须杀司马越,剿灭这支中央军。
王敦想想,道:“来人,去案几来,磨墨。”
几个随从急忙从马车上翻出案几,放在王敦的身前。王敦提笔写道:“告大哥王衍及门阀各亲友:逆贼胡问静诈降军伪称东海王殿下之名令我等孤身赴陈留请罪,此乃逆贼之计也……吾已识破……望诸君小心提防,万勿中逆贼之计……”
王敦掷笔于地上,无论如何要灭这三万中央军。
一个月后,琅琊王氏大军先锋与中央军崔都尉部与济阳县发生激战,琅琊王氏的大军大败,而后琅琊王氏与中央军大军开到,双方在济阳大战,互有胜负。
……
浚仪县内,某个豪宅之内,一群门阀子弟满脸通红。
司马越到中央军中立刻传檄四方,命令陈留郡的各个县城向大军提供粮草、民夫,这浚仪县的各个门阀已经验过公文,上面的印鉴果然是东海王殿下的,如此看来这三万“诈降”军根本不是诈降,而是真投降?
一个门阀子弟冷冷地道:“我已经打探清楚,这中央军中带队的崔都尉、黄都尉、李都尉是东海王殿下的亲信,一万分的可靠。”
其余门阀子弟眼中冒出怒火,到此刻还不明白被岑浮生耍那就是脑子有病。
一个门阀子弟淡淡地道:“没想到岑浮生竟然敢耍我们。”他的语气之中充满杀气,岑浮生为什么要骗他们完全不重要,他们因此错过巴结攀附东海王殿下的机会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只有女眷的岑家的女家主岑浮生竟然敢欺骗他们。
另一个门阀子弟慢慢地抬头看天空,悠悠地道:“天气凉,岑家该灭亡。”
一群门阀子弟毫无意见,小小的岑家能够在浚仪县苟延残喘的唯一理由就是岑浮生与颍川荀氏有些关系,能够得到洛阳的消息,可以作为浚仪县门阀的耳目,既然这“耳目”谎报军情,那么这“耳目”就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杀就是。
一个门阀子弟笑道:“岑浮生与颍川荀氏的关系未必有多好,一些胭脂水粉的关系能有多深?若是颍川荀氏记得岑浮生,我们就说岑浮生病死。”众人微笑,岑浮生身体虚弱,常年吃药,说她病死没人会怀疑。
众人笑道:“好,我们就……”
“啊!”一声惨叫声打断众人的言语。
众人急忙转头望去,却见数百人杀入宅院之中。这家门阀自然有健仆有兵刃,但是仓皇之间人人赤手空拳,不及拿到刀剑就被那数百人四处屠戮,偶尔有几个健仆取刀剑,却也敌不过对方人多,很快就被杀。
一群门阀子弟惊慌地挤在一起,厉声呵斥:“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冒犯我等,大胆!”这虚弱的呵斥自然是没用的,但不呵斥几声期盼发生奇迹,又能做什么呢?
只是一盏茶的工夫,那数百人已经杀尽豪宅中的健仆,将所有的门阀中人尽数驱赶到一起。
一群门阀子弟惊恐地四处看着,每看到一具尸体或鲜血,心跳就快几分。
忽然,那围着门阀子弟的人墙忽然裂开一道缝隙,一个人慢悠悠地走过来。
一群门阀子弟瞬间就明白,厉声道:“岑浮生!”
那慢悠悠地走近的人真是岑浮生。
岑浮生浅浅地笑着:“正是小女子。”微笑着柔柔地看着众人,眼神之中尽是温柔。
一群门阀子弟惊恐地看着岑浮生,前脚想着杀她,后脚就被她杀进宅院,傻瓜都知道情况不妙。但有人抱着幻想,柔和地问道:“岑阀主,我等相交多年,有的是看着你长大的,有的是与你一起长大的,有的把你当做自己的女儿,有的把你当做自己的姐妹,你为何忽然反目,是有何误会吗?且说出来,大事化小小事化,这世上没有不能化解的恩怨,若是有人得罪你,我一定重重地责打他。”
其余门阀中人温和地看着岑浮生,仿佛看着误解家人的小妹妹,眼神之中满是包容与爱。
岑浮生抿嘴笑着:“诸位叔叔伯伯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今日有几件事要与你们坦白。”
众人微笑着,道:“无妨,有什么误会且说明白。”心中飞快的转念,到底怎么才有生路。
岑浮生笑道:“第一件事儿呢,是我岑家其实没有与颍川荀氏攀上关系。”她抿嘴看着一群板着脸,说着“无妨,无妨”的门阀子弟,知道他们此刻根本不在乎这种微不足道的惊喜。她也不想解释为什么要假冒与颍川荀氏搭上关系,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何必再说一遍。
“这第二件事儿呢,是我岑家真的有生意在洛阳,所以,我决定投靠胡刺史。岑家想要活下去,必须背靠大树,我既然有机会投靠胡刺史,保住岑家老小的性命,我当然不会犹豫。”
一群门阀子弟依然没有很大的反应,微笑着道:“投靠胡刺史也是一条很好的出路。”“恭喜岑阀主。”“若是岑阀主有空,还请为我等在胡刺史面前引荐几分。”
岑浮生笑道:“这第三件事儿呢,就是我决定杀光你们,拿你们的人头、财产、粮食作为给胡刺史的礼物。”
四周的数百人一齐动手,宅子中惨叫声不绝于耳,鲜血四溅,岑浮生看着浚仪县的门阀子弟尽数被杀,鲜血溅在她的衣服上,脸上。她温和的笑着,多年来受到的欺凌,以及在岑家随时会被浚仪县的门阀中人毁灭的危机中绞尽脑汁,如履薄冰的压力和愤怒终于在今日尽数发泄出来。
一群手下仔细检查尸体,道:“阀主,已经尽数杀。”
岑浮生轻轻地点头,她还有一个秘密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她其实身体是虚弱些,但是根本不需要吃药。
“带走他们的所有钱财、粮草,立刻去中牟。”
岑浮生知道仓促之间不可能将浚仪县的门阀的所有财产粮草尽数带走,但是这不要紧,此刻的离开只是为避开司马越与琅琊王氏的大战。
她出宅子,上马车,却不进入车厢,站在马车上环顾熟悉的浚仪县,淡淡地道:“我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