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胡某仅仅不是好人?错了!胡某根本不是人!

县衙又贴出了新的告示。

衙役大声的宣布着:“……购买十五岁以下的女孩, 不论年纪,一律两百文……”

张三慢悠悠的经过衙门,一个字都没有听见去, 衙门就想着从百姓这里捞钱,肯定又是什么税什么役, 他又能怎么样?只要在家中坐等衙役老爷上门逼税或者抓人服役好了, 何必这么急着去问一些让人郁闷的事情。

而且, 张三此刻有非常非常非常郁闷的事情, 比衙门有了新的税务还要让他烦闷痛苦一百倍。

那就是他媳妇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张三和他媳妇是有孩子的,他和媳妇头一胎是个女儿。虽然不是儿子, 张三和媳妇都有些嫌弃,但总归是自己的孩子,张三和媳妇在爹娘骂骂咧咧之中终究还是养着这个赔钱货。虽然没有一索得男,但是万事要往好的方向想,总比那些好些年却没有一男半女的强对不对?张三这么安慰着自己,可是一点安慰的效果都没有,每次看到女儿就一股怒火上了心头, 真想掐死了这整天哇哇的哭的东西!

可是县衙出了告示,谁敢洗女, 谁就要凌迟。

张三又一次愤怒的握紧了拳头, 老子生的女儿,想要怎么杀了她就怎么杀了她, 关你们P事?老子没有洗女, 现在婆娘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县衙就能让老子绝后吗?

张三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家,又听见了女儿的啼哭声,立刻就怒了:“混账!每天哭什么哭!”那女儿只有一岁多,根本听不懂张三喊着什么, 只是大声的哭着。

张三媳妇也大骂着,一点都没有把女儿放在心中,她甚至比张三更加憎恨女儿,知道她生不出儿子背负多大的压力吗?知道她每天忍受公婆丈夫的呵斥打骂吗?都怪这个赔钱货!

张三的老娘扯过张三,低声道:“只怕必须洗女。”

张三慢慢的点头,眼中都是凶残和期盼,不洗女,怎么会有儿子?可是迟了一步,如今洗女就要被凌迟了,该死的,一念之仁没有当场洗女,竟然被套进去了!这世界不是逼得所有人做坏人吗?

张三的娘咬牙道:“我和你爹商量过了,我来洗女。”

“我是一个老太婆,县衙敢把我怎么样?若是来抓我,我就坐在地上哭,说我不懂法,说我有很多病,老糊涂了,县衙能怎么样?县衙也要讲理不是?”

张三重重的点头:“对,娘洗女,他们不能拿你怎么样,若是敢懂你一根毫毛,我就去告御状。”只要能够洗女,并且不用他被千刀万剐,那就比什么都好。

张三的娘点头,又与张三商量了一些细节,第二天一早就偷偷地抱着孩子出门去了。

张三,张三媳妇,张三他爹欣喜的看着张三的娘去洗女,只觉一块大石头落地,浑身充满了力量。

“只要洗女,我家就有儿子了!”张三眼睛都在放光。

快到傍晚的时候,张三的娘被县衙抓了,好些人指证她把一个婴儿扔到了河里,婴儿救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救了。

那目击者苏雯雯愤怒盯着若无其事装聋作哑的老妇人,手脚都因为愤怒而在颤抖:“我亲眼看到她把婴儿扔下去河的!不是失手掉落,是用力扔下去的!”她当时隔得远了,没看清扔下去了什么,但是那老妇人走到河边,毫不犹豫的扔下去,然后若无其事的转身就走的印象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胡问静怔怔的看着地上幼小的婴儿的尸体,慢一步,就是一条人命。

她一字一句的问道:“那是你的亲孙女?”

张三的娘抬头看了一眼胡问静,若无其事的撇了撇嘴,刺史老爷懂什么,不洗女,张家哪里会有儿子。

这亲奶奶洗女的案子很快惊动了江陵的无数百姓,好些人都赶来围观,公堂之内怎么都挤不下了。

胡问静笑了:“来人,在刺史府外搭台子公审,让全江陵的百姓看看本狗官是怎么判案的,哈哈哈哈!”

高台边,数千百姓挤成一团,大家都在讨论着这个案子,就是白痴都知道这至少是张三和他娘联手坐下的决定,但是这案子显然钻了律法的漏洞。

有百姓大声的说着:“若是张三做的,肯定要凌迟的。可若是一个神志不清老糊涂的奶奶失手将婴儿掉落在了河水中呢?自然不是洗女,而是意外,这按照衙门颁布的法令,也就是一两银子的丧葬税而已,大不了这老妇人去挖矿一个月咯,挖矿一个月未必就会死的。”

不少百姓用力点头,洗女都是亲爹出手,什么时候与亲奶奶有关了?所以这一定不能算作洗女,不是洗女,那么亲奶奶有什么理由杀亲孙女,自然是意外了,是意外就是罚款和苦役的事情了,虽然不论一两银子还是挖矿一个月都极其的凄惨,但是比起凌迟和家产充公那是轻了几百倍了。

有衙役将张三一家都带到了高台上。

胡问静慢慢的问道:“你们真的不知情?”

张三眼睛兴奋的都在发光,大声的叫屈:“小人真的不知道,小人若是想要洗女,生下来就洗女了,小人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疼爱的不得了。”

张三媳妇大声的道:“我婆婆最疼爱孙女了,绝对不会想要杀了她的,一定是意外,县令老爷,真的是意外,我家愿意缴纳一两银子的丧葬税。”

张三他爹也大声的道:“青天大老爷啊,我家真的没有洗女,孙女也好,孙子也好,不都是我的亲孙女吗?”

一群百姓用力点头,对,就要咬死了是意外,看胡刺史怎么办。

苏雯雯大叫:“你们还是不是人?”

张三惊愕的转头看苏雯雯:“小姑娘不要胡说八道,我们怎么会杀了自己的女儿呢?我们怎么会是这种人?你去找四周打听一下,谁不知道我家最老实本分了。”

人群中有人根本不认识张三,却起哄叫着:“对!张三一家最老实本分了。”若是张三的娘可以用意外洗女,那么他们也可以。

胡问静闭上了眼睛,可浑身每一根毫毛都竖了起来。这三个张家人眼神中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得意已经让她百分之一百的确信这是全家人联合杀死女婴洗女。

她慢慢的问那老妇人:“是谁指使你杀了你的亲孙女的?”

那老妇人机灵的很,伸手放在耳朵边,大声的道:“什么?我今天吃了什么?我今天还没吃过呢,我等会要和我的乖孙女回去吃米饭呢。”

周围的百姓大声的叫:“多么可怜的老大娘啊,她都老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了。”“看她多喜欢孙女啊,老糊涂成这样都记得孙女呢。”

有人大声的哭道:“我想起我奶奶了,我奶奶也是这么疼我的。”

苏雯雯差点吐了出来!为什么那些美好的言语在这些人渣的嘴中能够毫不犹豫的扭曲?

胡问静点头,笑了:“来人,将这个杀死婴儿的妇人绑在木桩上,凌迟。”

周围的百姓悲愤极了:“老年人犯罪怎么能杀?”她满头白发,有六十几了吧?怎么可以杀了?”一群人点头,上了年纪犯法无罪不是约定俗成吗?怎么可以欺负老年人!

有人大声的道:“老年人犯法就该罪减三等,关几天骂几句就是了,怎么可以与老年人计较?”一群人点赞,就是这样,各地都这么做的。

有人死死地扣着“杀婴,凌迟”几个字,大声的抗辩:“一岁多了,不算婴儿了!”有人用力的点头,一岁多怎么是婴儿呢,绝对不是,所以不适宜用杀婴凌迟条文,哪怕算杀人案也顶多就是秋后处斩而已。

有人愤怒的道:“她都老糊涂了,你怎么能够欺负一个老人?你就没有爹娘爷爷奶奶吗?你就没有良心吗?”

有人悲伤的哭泣:“老人家不小心失手淹死了孙女,痛苦无比,怎么可以算是洗女?不知道洗女是亲爹动手的吗?这就是意外,刺史老爷也要讲道理。”

苏雯雯愤怒的看着说话的人,人渣!

胡问静转头盯着台下的数千百姓,惊讶极了:“你们不知道胡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她伸手捂住了额头:“唉,你们竟然不知道胡某是什么人?”

她看着台下数千百姓,狰狞的笑着:“你们说对了,胡某没有爹娘没有爷爷奶奶,因为胡某是亲手将全家老小千刀万剐的禽兽啊!哈哈哈哈哈!”

“你们以为胡某仅仅不是好人?错了!胡某根本不是人!”

胡问静放肆的笑着,四周数千百姓惊恐的看着胡问静,简直不敢相信听见了什么。

胡问静陡然翻脸,厉声道:“你们想要讲道理?本官就和你们讲道理!”

“来人,把这几个敢在本官面前咆哮公堂的人抓起来,掌嘴三十!”

一群衙役如狼似虎的冲入了人群之中,将那些敢于起哄的人揪了出来,狠狠地踢到在地,拿着刀鞘恶狠狠的抽着那些百姓的嘴巴,只是一下子就鲜血四溅。

周围数千百姓死死的闭上了嘴巴,畏惧的看着胡问静。

三十个嘴巴之后,那几个敢多嘴的百姓尽数晕死过去,嘴中再也找不到一颗牙齿。

几个衙役将张三的娘绑在了木桩之上,张三失声痛哭:“娘啊,娘啊!冤枉啊!青天大老爷,冤枉啊!”又用力的磕头:“娘啊,娘啊,儿子不孝啊!儿子害死了你啊!”

那老妇人眼看自己无法幸免,再也不装老糊涂了,老泪纵横:“儿啊,只要能够洗女,只要我张家能够生出儿子,只要我张家能够延续香火,我就是死了也值得啊。”她的嘴角流露出灿烂又慈祥的笑容,为了张家的香火,为了儿子能够有儿子,为了这个张家,她已经做到了最好了,就算被千刀万剐她也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张家列祖列宗。

周围的无数百姓热泪盈眶,有人大声的叫:“好一个伟大的母亲!”有人哭喊着:“当记入《烈女传》!”无数人点头,为了家庭牺牲自己的母亲最伟大了,必须记入《烈女传》。

有读过几年私塾的落魄门阀子弟当场口述:“江陵城有女张氏,其子绝后,张氏曰,岂曰无后,当洗女乎。遂掷孙女与河,为官府所擒,判凌迟。刺史问曰,可有悔意。张氏曰,为子孙延续香火,虽地下见张家祖先不复惭也。世人感之,立碑记之。”

无数百姓更加感动了,只要把张氏捧上了天,全天下都敬仰,胡狗官难道还能逆□□事?多半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以后家家户户都可以用爷爷奶奶意外害死了孙女,然后赔钱或者苦役了。虽然这洗女的代价还是大了些,但是怎么都比不能洗女来的舒畅。

回凉轻轻的抚摸着匕首,准备开始动手凌迟。

张三的娘闭上了眼睛,咬紧了牙齿,为了张家,为了香火,她对得起张家对得起天地!

张三凄厉的喊着:“娘亲啊!”

无数百姓掩面而泣悲伤无比:“何以杀一个烈女也!”有人低声道:“苍天无道,牝鸡司晨,阴阳颠倒,遂出妖孽!”好些人悲愤的看着胡问静,不就是洗女嘛,竟然要杀一个伟大的母亲,胡狗官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回凉手中的匕首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痛快的,我一定要你痛足三天三夜。”她高高的举起了匕首。

无数人闭上了眼睛。

胡问静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