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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司马攸的府邸中正在举行宴会,几个舞女在宴会厅中随着音乐舞动,长长的衣袖四处摇摆。
一群武将勉强笑着,内心没有一丝的喜悦。
司马攸见了,干脆让一群舞女都退下了,问道:“诸位何以不乐?”
王济看了一眼其他武将,其他武将都低头不说话,有些话毕竟不适合公开场合说,但王济不怎么在意,笑道:“齐王殿下有所不知,我等正在痛骂胡问静。”
司马攸笑了:“为何?”这些人应该与胡问静没什么瓜葛啊。
王济笑道:“胡问静太不会做人!”荆州门阀聚众造反作乱,这简直是送给大缙朝所有武将的大礼啊,必须打个三年五载,血流遍地十室九空,然后一群武将今日夺一城升官三级,明日破敌万人升官五级,三五年打下来冒出几百个关内侯,几十个国公,几个镇南王征南王,如今胡问静五天就平定了荆州门阀作乱,破坏了所有武将的升官发财的美梦,一众武将怎么会不痛恨胡问静?
“以后胡问静就是我等的公敌!”一个武将见话说开了,恶狠狠的表态。其余武将咬牙点头,当以胡问静为公敌,世世代代绝不忘记。
司马攸大笑,这些人真是迷了心窍了,也不想想胡问静能够五日破敌代表了多强悍的战斗力。
一个武将摇头道:“殿下过誉了,末将料想胡问静不足为虑。”其余武将也笑着摇头,一点不把胡问静放在眼中。
另一个武将笑道:“百骑破万,开什么玩笑?一万人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胡问静了。我料那一万人都是为了吃口饭跑来凑数的普通百姓,远远的看见官兵来了就会吓得逃跑,根本不需要打,骑马逛一圈就赢了。”
又是一个武将认真的道:“自古击破贼人容易,剿灭贼人才难,胡问静一举击破了万人又有什么用,那些贼人混入了百姓之中,胡问静哪里分得出来?贼人蛰伏,待他日有了机会再次爆发,这襄阳终究是没有真正的平定,胡问静何功之有?”
一个武将举起酒杯敬酒,也不管有没有人理会,大口的喝了,道:“但凡百姓造反作乱仅仅靠杀是不成的,必有反复,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胡问静不懂这个道理,以为驱散了贼人就是大功,只是给襄阳城留下了后患而已。”
众人将胡问静贬斥得一文不值,司马攸认真的听着,不时点头,最后大声的道:“原来如此,若不是诸位为本王解惑,本王差点以为胡问静是一员大将。”一群武将笑,宴席间的气氛陡然好了,司马攸再次唤来了歌舞,宾客尽欢。
待到宴席终了,司马攸进了书房,笑盈盈的脸色立刻就变成了深深的鄙夷和不屑。他早就和卫瓘讨论过了胡问静五日破贼,重点不是在胡问静武力有多强,荆州门阀的武力有多弱,而是在于胡问静抓住了最关键的时机。短短五日荆州门阀来不及训练百姓形成战力,百姓人心也未真正的归附门阀,胡问静在门阀最虚弱的陡然杀到,一举击溃了万余人,这才是这一仗最最最关键的地方。大缙朝武将多如牛毛,可是有几个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名将?
司马攸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其实知道大缙朝的问题在哪里。在大缙朝不论是当武将还是文官最重要的是家世要好,比如那个王济,祖父王昶是大将,父亲王浑是大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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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攸无奈的闭上眼睛,大缙朝不论文武,有几个年轻人不是靠家世才当的官?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文官的儿子当文官,武将的儿子当武将,尚书的儿子将来依然会成为尚书,管家的儿子将来依然是管家。这没什么奇怪的,甚至有些天经地义,自三皇五帝以来多为如此。
可是……
司马攸慢慢的坐到了案几前,烛光被他带起的风吹动,飞快的摇曳。他看着案几上的公文,如此下去,这大缙朝还有能够做事的文官,还有能够冲锋陷阵的武将吗?
司马攸翻开了公文,为了大缙朝,他必须成为皇帝,然后彻底修改大缙朝的规则。
……
江陵。
刺史府衙内。
李朗、周渝、白絮等人严肃的坐在案几后,胡老大第一次在荆州刺史府衙认认真真规规矩矩的召开大会,谁都知道事关今后荆州的发展,他们必须用最严肃的态度对待。
胡问静进了大堂,大堂内一片肃穆,好几个人激动地浑身颤抖,为什么有股背负荆州未来的壮丽感?
胡问静看看一群手下,道:“今日召你们来,是要交代今后荆州的第一要务。”
一群手下的眼神中精光四射,荆州第一要务啊,这名头真是太高大上了。众人原本就笔挺的身躯更加的笔挺了,畏畏缩缩的人哪里配参与荆州第一要务的大事。
贾午带着一群小孩子在一边旁听,见一群小孩子个个睁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胡问静,忍不住笑道:“荆州第一要务定然是了解荆州的人口风俗。”她笑眯眯的,当年曹操就是这么做的,这叫了解别人才能改变别人,别的不说,搞清楚荆州到底有多少人口非常的重要,知道荆州的生育率到底有没有跌破1.0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没有韭菜怎么割韭菜。
贾午看着不明所以的周渝白絮等人,笑着道:“荆州户籍人口不过百万,可是那是有大量的瞒报的,作为荆州刺史自然要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口。”各地门阀瞒报人口是公开的,贾午就瞒报了仆役和田庄中佃农的人数,人口越多,人头税越多,徭役越多,当然是少报一些的好。
胡问静摇头:“人口?很重要,但是此刻不是第一位的。”
李朗道:“还要彻查田亩数。”瞒报田地也是各个门阀的一贯操作,家里有十万亩地,敢只上报上十亩的,这赋税立马就几乎等于零了。胡问静若是不搞清楚荆州到底有几亩地,以后保证年年财政赤字。
胡问静依然摇头:“核查田地很重要,但是这可以放一放。”
白絮小心的道:“我觉得应该先搞清楚荆州的地理情况,资源状况。”她没什么底气,从来没有当过官,哪里知道该先做什么?但是当年刘邦进入关中的时候萧何不就是第一时间卷走了大秦的地理典籍资料吗?知道荆州哪里有多少人口,哪里有矿才能更好地管理荆州。不过,这荆州刺史府是不是应该有这些东西?
胡问静摇头:“荆州刺史府倒是有一些资料,但是都是几十年前的陈旧资料,而且还模糊不清,没什么大用,必须重新调查,但是这事情费时费力,眼下也不着急。”早知道要穿越就带张中国矿产资源分布图穿越了,现在就记得湖北有很多铁矿,完全不记得到底在哪里。
姚青锋道:“一定是建立军队!”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想要在荆州站稳脚跟就要有大量的军队,只要有一万精锐在手,荆州哪个门阀敢动手?
胡问静摇头:“我此刻若是征募士卒建立大军,朝廷一定以为我要造反,那是非杀了我不可了。”不是不能借着仆役或者藩王私军的名头建立军队,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司马遐大声的道:“是祭祀!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他得意的看周围的人,别看我年纪小,我看过《左传》的。
胡问静点头:“说得好,来人,给他一块糕饼。”司马遐得意的看其余小朋友,糕饼好不好吃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才子!
周渝道:“应该先免赋税!”每一个字都是重音,荆州又是发大水,又是屠戮门阀和官员,百姓人心不安,必须想办法收拢民心,自古以来最好的收拢民心的办法就是免赋税,新皇帝登基都要免赋税呢,当然,胡问静只是荆州刺史,是没资格免赋税的,但是可以尽量减低赋税,或者免除徭役啊,那也是仁政了,百姓肯定拥护的。
一群人点头,得人心者得天下,得到荆州百姓的拥护就能坐稳了荆州,起码想要追杀逃亡的门阀余孽只要喊一声就能蹦出无数个朝阳区热心群众检举揭发门阀余孽。
回凉反对:“老大的第一件事应该是继续杀杀杀,凡是不听话的都杀了,凡是不老实的都杀了,凡是门阀中人尽数杀了,然后没收门阀的财产,老大就有钱了。”
一群人怒视回凉,给你一本小黄书,去角落待着去。回凉大怒:“歧视小黄文就是歧视胡公,就是歧视人类的文明,就是与全世界的人类为敌,小黄文无罪!我以后一定要成为小黄文名家!”
哄笑声中,贾谧悄悄的问小问竹:“什么是小黄文?”小问竹认真的道:“应该是一种吃的。”眼馋的看着司马遐手中的糕饼,司马遐得意的晃来晃去。贾谧用力点头,一定是很甜很甜的糕点,不然为什么大家笑得这么开心。
司马乂趴在案几上打瞌睡,几个宫女太监小心的给他盖上了小被子,坚决不退席,一群小殿下必须死死的跟着胡刺史的脚步,这是司马炎下的死命令。
胡问静用力摇头:“你们说的都对,但是,荆州现在最迫切的事情就是收田赋。”什么人口、军队、教育、剿匪、祭祀等等暂时都不重要,最重要最紧急的就是地里的粮食快要成熟了。
一群人一齐鄙视胡问静,他们当然知道收田赋很重要,再过些时日粮食就成熟了,百姓自然会老老实实的纳粮纳赋,何必一副死死盯着赋税的丑恶嘴脸,当了刺史就要有大官的模样,要关心民间疾苦,要放眼大局,不要只盯着芝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