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门修的是经义, 炼的是浩然正气,行的是入世渡人之道。
能修至儒门至圣的,无不是文化人里的文化人, 嘴皮子都溜得很。
晏子谅更是个中翘楚。
区区一段被封黎捉去炼成人傀的经历, 被他引经据典地一阵述说,就变得十分跌宕起伏,更是叫幽冥宗可恨了十倍不止。
满座修士,无不怒目看向灵门席位上, 幽冥宗的位置。
幽冥宗宗主似是早有准备。
自漆黑的斗篷里伸出一截干枯的手指,朝着空中轻轻一点, 便见一抹乌光化作一道法旨浮于空中。
斗的字逐一浮现,满座修士无不又惊又怒。
惊得是幽冥宗宗主竟是如此果断,直接将幽冥宗长老逐出了宗门, 那封黎尊主岂不是成了脱了缰的野马, 要更加肆无忌惮了?!
怒的是幽冥宗宗主竟是如此无耻, 竟然直接将幽冥宗长老逐出了宗门,叫他们无法将仇寻到幽冥宗头上去!
玉虚派掌门道了声道号,轻哼:“马宗主好算计!”
幽冥宗马宗主“桀桀”一声,用他那把破锣嗓子,慢吞吞地道:“林上尊说的这是哪里话?我逐逆不道之徒出宗门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干算计何事?”
熊部熊主冷笑:“封黎那厮将玄、儒、灵、妖各门修士尽皆炼了个遍,你一个逐他出宗门就要将幽冥宗摘干净,不是好算计是什么?”
幽冥宗马宗主不紧不慢地反驳:“与万恶不赦之辈划清界限,肃清门风, 乃是一宗之主的职责所在,又怎么能算是算计呢?”
合欢宗阴宗主娇笑:“马老怪,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要照你这套章程, 白宗主岂不是也能叫他尸阴宗的长老将九州上他能看得上眼的修士都炼成活尸,待赚个盆满钵盈再来一个舍车保帅了事?”
面无半分血色的尸阴宗白宗主闻言一撩眼皮子,不咸不淡地道:“说话就说话,莫胡乱攀扯。”
合欢宗阴宗主朝着尸阴宗白宗主抛了一个媚眼,意态风骚无限:“白宗主忒也无情。”
尸阴宗白宗主仿佛一具莫得世俗欲望的行尸走肉,莫得感情地道:“阴宗主若要叫本尊有情,需得先往本宗的炼尸炉里走上一遭。”
啧!好狠!
竟要叫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先变尸体再来找他谈情!
凤元九默默吃了几口瓜,指尖轻弹紫金封天印,不咸不淡地道:“今日这法会不是叫诸位寻仇解旧怨的,诸位道友若是心中有恨,待离了这天机阁随你们如何。”
凌霄宗主轻笑:“不错,本尊把这些个人搬过来,是替百里上尊做个顺水人情,可不是叫你搅扰这场法会的。”
合欢宗阴宗主立时憋回了溜到嘴边儿的话,朝着尸阴宗白宗主妩媚一笑。
尸阴宗白宗主视而不见,只管轻柔地轻抚他身畔那具栩栩如生的金尸。
熊主倒是想再说,狐主一个眼风扫过,他就忙不迭闭紧了嘴。
幽冥宗马宗主乐得没人找他麻烦,立时干巴巴地笑着说:“凌霄尊主言之有理,还请凤上尊主持法会,将那斩落天锁之事告知我等。”
“倒也不急。凌霄宗主的礼送完了,贫道还有些话要讲。”凤元九面无表情地睨了幽冥宗马宗主一眼,转头朝典正院葛副掌院略一颔首。
葛副掌院会意,动念间瞬移至殿正中的演武台上,自腰间摘下紫色乾坤袋,掐诀开启封口。
自乾坤袋中放出一方巴掌的石镜来。
那石镜迎风而长,待落地时已有一丈高,半丈宽。
“通体光洁如玉,边框与底座有远古云纹缭绕……”晏子谅指尖摸着古卷上的篆体字,不紧不慢地道,“难不成凤上尊竟是叫人把太清至宝带上了天机阁?”
葛副掌院立于石镜旁侧,傲然道:“子谅至圣慧眼如炬,这正是我太清至宝正己镜。”